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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艘躉在江邊的輪船拉響汽笛,輪船離我們只有一百多米遠,汽笛的聲音很大。我身後也響起了聲音,是嬰孩聲嘶力竭的哭喊聲,但更尖,哭聲讓我全身發麻。我更不敢回頭,趙一二在幹什麼。
隔了一根煙的時間,嬰孩的哭聲漸漸消逝。我仍舊背對著趙一二,不敢回頭。
看見王八又屁顛屁顛地拿了瓶稻花香珍品2號過來。媽的,什麼人啊,請我吃飯從來都是5塊一瓶的枝江大曲。
王八走到我身邊,對著趙一二說:“趙先生……完了?”
“完了,恩,是啊。”
我一聽趙一二這麼說,心裡踏實,也轉過身。
“你不是那酒來做法事的?”王八在摳自己的腦袋。
“我跟你說過,拿酒做法事的嗎?”趙一二說道:“我今天把事情有了個交代,想喝點酒。”
我撲哧的笑出來。
王八尷尬的很,訕笑著說:“那是那是……”
趙一二不客氣,拿過酒盒子,打開鐵皮包裝,把酒瓶抽出來,打開就喝。
我把趙一二看著,心裡想著,王八還真捨得,媽的對老子怎麼就那麼吝嗇。
趙一二喝了一口,放下酒瓶,對著我說道:“你也喜歡喝酒?”
“何止喜歡……”我答道:“簡直是……是……”我想不出來合適的詞。
趙一二很開心,把酒瓶子遞給我,“那好,很久沒得活人陪我喝酒了。”
說的我心裡一噔。但還是把酒灌了一口,媽的珍品2號就是好喝。
趙一二問王八:“你也來點……”
王八在推辭,“我……我不行,我只喝啤酒的。”
“啤酒也算酒!”我和趙一二同時大笑,譏諷王八。
趙一二很開心,把我肩膀拍了一下,王八見了,嫉妒的臉都白了。
趙一二又喝了一口,“來,今天我們好好喝。”
“可惜少了,一瓶酒兩個人那裡夠。”我很喜歡趙一二,真的,即便以前的事情都不算數。就看在趙一二對酒的態度,我就覺得他和好相處,性格相投。
“你怎麼只買一瓶。”趙一二責怪王八。一點都不客氣,好像王八天生就該給他買酒似的。
王八低聲說:“那我現在再去買……”
趙一二不置可否。
我連忙說:“光喝個寡酒,有什麼意思,我們到館子裡,邊吃飯邊喝,多舒服。”
難得把王八宰一頓,這個機會千載難逢。
“這怎麼好意思……你們是小輩,我哪裡能占你們的便宜……”趙一二的口氣在推辭,但眼睛把王八盯著,王八被看的不好意思。
三人找了個小酒館,進去了。
王八非要去大酒店去吃飯。我和趙一二卻酒癮上來,不願意走了。隨便在沿江大道旁找了一爿小門面,進去就坐。
看來趙一二對排場沒有什麼講究。有吃的就行。
“豬腦殼肉,涼拌豬腦殼肉。”我坐下就大喊。
“好不容易請趙先生吃頓飯,”王八責怪我,“怎麼吃這種東西?還每次都點。”
“兩盤,來兩盤”趙一二對著我笑:“你蠻會吃嘛。”
“豬腦殼肉是世界上最好吃的東西,”我對著王八搖頭晃腦,“你那裡知道。”
“就是就是,特別是豬鼻拱那裡的肉。”趙一二也這麼認為。簡直說到我心尖子上了。
“來……三盤”王八也對老闆說道。
等著老闆上菜,王八站了起來:“趙先生,我叫王鯤鵬。”
我已經和趙一二喝了半斤的寡酒,舌頭也大了,連忙也自我介紹:“徐雲風。”
“嗯嗯”趙一二點頭說道:“我聽說過你們……你們把羅掰掰兒(跛子)搞贏了,我聽說了。”
王八得意又興奮,“你兒也知道這個事情……”
趙一二把我的手抓起來看了看,“果然是斷手,怪不得羅掰掰骨頭都被你捏糊了。”
我把自己的手掌舉在自己面前看著,我從小都聽大人說我是斷手,但是也只是說斷手打人很疼。能把人的骨頭捏糊,還是第一次聽聞。我想起來了,在溶洞裡和羅師父打架,羅師父被我抓住,胳膊就開始燃燒,還苦苦哀求我。
我猛地把手掌往王八面前一推,王八被我的惡作劇嚇了一跳,腦袋往後一縮。
“呵呵,你還以為對常人也能來這套啊,那你不翻了天。”趙一二喝光了酒瓶里最後點酒。
“再來一瓶,我平時可喝不起這麼好的酒。”我喝多了點,說話不顧及太多。
第二瓶就喝得慢多了,酒鬼不見得有酒量。趙一二酒量其實和我一樣,也不咋滴。
天色越來越晚。沿江大道的行人就少了。
這個簡陋的小館子,燈泡被油煙燻得黑漆漆的,沒多少光。餐館裡,光線就黯淡下來。
王八酒量更水,一瓶啤酒還沒喝完,臉就通紅,臉上映出的紅光,比燈泡還顯眼。
王八說話了,“趙先生,你今天最後跟邱阿姨說的8303239是什麼意思啊?”
“邱升在銀行保險柜的密碼,我答應他媳婦,從邱升那裡問出來。”
“你為什麼要幫她問啊?”
“因為她答應把石礎不交給金老二。”
……
我被趙一二的話弄糊塗了,這到底怎麼回事呢。
正想問。
一個老頭子不曉得從那裡鑽出來,站在我們旁邊,那老頭子對趙一二說:“趙師傅,在喝酒啊。”
趙一二說,“喲呵,吳么爹,又有差事啊,你忙你的,我就不耽誤你了。下次再喝。”
這麼巧,趙一二的人緣還真好,這麼偏僻的小館子都能遇到熟人。
我正想問問這老頭子是幹什麼的,可是一扭頭,那老頭已經走出餐館很遠,身影很快就隱到夜色中,沒想到,這麼大年紀,腳步還蠻利索。
王八沒我這麼好奇,繼續問:“邱升已經走胎了,你怎麼問的出來。”
趙一二,吃了口菜,嘴裡諾諾的說:“這點本事都沒有,還混個屁。”
我也問道:“聽說走胎只走一次,人就死了。邱升怎麼走幾次胎。”
趙一二嘻嘻笑著說:“我能把他拉出來,重新走,直到他走到人胎,可以跟我說話為止,老子跟著他走好遠,走狗胎都走到潛江,羊胎又走到奉節,累死我了。還好最後人胎走在地區醫院(即中心醫院),不然我都來不及把你從窗子外面拉回來。”
我心裡後怕,確實,幸虧邱升最後走的是中心醫院,中心醫院在勝利一路,中醫院在勝利三路,離得很近。若是邱升出人胎在別的城市,就算是在附屬醫院,趙一二都來不及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