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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我現在糾結的是,自從我進入古道之後,我連續讓兩個人灰飛煙滅,一個是趙一二,一個是這個同斷。一個是我熟悉並尊敬的人,一個是完全陌生的人。
我從來沒有做過趕盡殺絕的事情,但是在短短的時間裡,我連續做了兩次。這種心理上的衝擊,我完全無法接受。
我對孫六壬說:“難道我真的就回不去了嗎?”
孫六壬除了安撫我,用手拍拍我的背心,也做不了什麼。
狹長的fèng隙之間鋪著木樁,形成了長長的棧橋。這一段路就好走多了,除了注意腳下是否有斷裂的木頭,幾乎沒什麼危險。照明的仍舊是那些娃娃魚,它們現在都夾在兩旁的石頭fèng隙里,靠著岩石夾fèng里的昆蟲生存。
這一段路我和孫六壬走了很久,琢磨著地上也應該是天亮了。
狹窄的fèng隙走完,又到了一個開闊的地方,河水已經無影無蹤,現在又是旱道。這片旱道十分寬闊,兩邊都看不到頭,而且頂部有二三十米高。
旱道的地面上,堆積著無數的古樹枯枝,前方好像有一排柵欄,我和孫六壬走進了,才看到這是一排用巨木豎起來的木樁,和旱道一樣,也兩邊看不見盡頭。不過這個柵欄的木樁之間至少有半米寬,放在這裡的目的就不是為了阻攔人走過。每個木樁都有幾人圍抱的周長。
我看了很久才明白,這下木樁都是支撐頂部的木柱。
我和孫六壬穿過木柱之間的空隙,發現前方有兩排同樣的木樁,向前延伸,我抬頭張望,發現這些木樁的頂部,並非是岩石石壁,而是一個巨大的船底龍骨,而龍骨已經在開始斷裂。龍骨上的船身在向下沉降。
我正在好奇這些木樁和龍骨到底是什麼的時候,孫六壬突然跑到其中一個立樁旁邊,靜靜的呆著,一言不發。我走到孫六壬身邊,才看明白,原來這根立樁並非木頭,而是一根不鏽鋼的鋼柱。
“是我爸爸打下來的……”孫六壬用手指著鋼柱上的一個東西。
我隨著她的手指看過去,不鏽鋼上方不知道用什麼樣的顏料畫了一條黑色的蟠龍,在白色的不鏽鋼表面上映現的十分清晰。
蟠龍的頭部,寫著一個繁體的“孫”。
我知道我們現在在什麼位置了。
第96章 靈村下(17)
滾裝船在過三峽的五級船閘。速度非常緩慢,通過船閘需要好幾個小時的時間,巨大的滾裝船在三峽大壩的船閘裡面,就顯得小了。
“不知道徐雲風走到哪裡了?”金仲嘆口氣。
王八說:“如果他們順利的話,現在也該走到這裡了。”
方濁剛才已經打了電話,讓高層的給船閘施加壓力,讓滾轉船通過船閘,因為滾裝船上沒有任何船員,只能由船閘來一個人領航。
王八看見方濁仍舊是默不作聲,於是故意對方濁說起了典故:三峽大壩的壩基是中堡島,你知道中堡島其實在長江上是一個很奇怪的江中洲嗎?無論長江發洪水多麼厲害,這個江心的小島從來就不會淹沒,一九五八年長江的洪水,兩岸被淹沒的水位,遠遠超出了江心的中堡島的高度。但是中堡島就是沒有淹沒,歷史上也一直記載著這個事實。
民間的說法就是中堡島的下方有一條船,水漲船高,無論枯水和汛期,中堡島的高度都會隨著江水的高度升降。所以大壩把中堡島作為壩基,是有原因的。只是不知道,沉重的壩體,會不會把這艘船給壓沉了。
“孫拂塵知道這一點,”方濁開口說話了,“他在中堡島下面打了很多基樁。很有可能都打在古道里。”
“我看他的努力也只是權宜之計。”王八偏了偏腦袋,“不過也是,能支撐幾十上百年也就夠了,誰知道以後會發生什麼事情。幾十年後,早就物是人非。”
幾個小時候,滾裝船終於通過船閘,再向上行駛,就到了新灘的江面,王八抬頭遠遠看著鏈子崖。滾裝船停止行駛了,漂浮在江面上。
金仲明白,方濁和王八這是在等地下古道里的徐雲風。新灘這個地方,曾經滑坡過,對古道一定有某種影響。
孫六壬在面前的這個不鏽鋼立樁前站了一會,然後在密密麻麻的木樁中尋找,不多時又找到了另外一根,和剛才看到的第一根一模一樣。我們一邊向前走,孫六壬一共找出了六根不鏽鋼立樁。
我想起來了貴州的那個老侯,估計這些樁柱,應該都是他打到地下的。現在老侯已經在傷口裡癒合了,從某種意義上講,他已經徹底的消失。
嗨,我總是完全不能控制自己的思想,老是把思路引向悲觀的層面。
我指著頭頂上方的龍骨對孫六壬說:“中堡島就是個浮島,下面全靠這艘船支撐。你爸爸,當年肯定是知道這個事情的,所以在截流之前,打下了這六根鋼柱,加強壩基的支撐,他既然知道,看來修建大壩的人也知道,所以才讓他來做這種補救的工作。”
孫六壬正在凝視最後一根鋼柱,突然她尖叫起來,我一看,一個白骨胳膊從鋼柱的底下伸出來,完全沒有肌肉的手骨把孫六壬的腳踝給緊緊拽住。我蹲下來,把那根白骨手臂給捏在手上,那個手骨鬆開了孫六壬的腳踝,我也隨即鬆手,讓白骨慢慢的縮回底下。
“這是你爸爸當年做的好事。”我對孫六壬說,“那一年的死刑犯,估計都被帶到這裡做了生樁。”
“什麼是生樁?”孫六壬和我走遠了之後,心有餘悸的問我。
“我就差點做了生樁。”我對孫六壬說,“就是那種地基不穩的建築,下基腳的時候,把活人弄下去,扛著基柱,永遠沒有超生之日。”
隨即我把當年黃金火和羅師父的事情說了一遍。
孫六壬沉默很久,現在該我勸慰她了,“你爸爸也是沒辦法,至少他沒有傷及無辜,用的都是死刑犯。”
我們走到了龍骨的盡頭,從方位上推測,我知道前方是什麼位置了。我對孫六壬說:“前面的地方,會讓你大吃一驚。”
孫六壬說:“很危險嗎?”
我笑著說:“危險不危險我不知道,但是你看到的東西,一定很有趣。”
孫六壬馬上追著我問,會看到什麼,我忍著不告訴她。
兩人糾纏著走了幾里路,不用我再告訴孫六壬了,她已經看見。
古道前方又出現了河水,這段古道不同的地方在於,地面上的光線能夠照she下來,古道里的能見度高了很多。我抬頭看了看上方,古道上方就是一片明亮,我都不能肯定這段古道到底在什麼方位之下。
面前的河水很深,但是非常乾淨,不是長江的泥沙渾濁的水質,也許因為地下古道河水流淌緩慢的緣故,泥沙都慢慢的沉積到了下面。
一片樸素的古鎮沉在河水之下,青磚黑瓦,湛藍的青石路面都能夠看見。
“這是你爹當年施展障眼法留下的法術。”我對孫六壬說,“我知道會看見古鎮的遺蹟,但是沒想到會有這麼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