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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是方濁的時間,方濁終於從一個懵懂無知的小姑娘變成了一個大法師。
對的,就是大法師。從方濁開始說話的那一刻開始,方濁就不再是當年的小道士了。
“嚴師叔跟我說過,神棍道士的高深者,會成為術士。天下術士眾多,但是真正能夠呼風喚雨,名噪一時的只有少數幾個人,這幾個人也許會成為朋友,也許會成為敵人,但是文無第一,武無第二,成為朋友的可能性很小。”
方濁的聲音也變了,不再清脆,隱隱有了點宗師的味道。
“至於孫拂塵這種三界外的散人我們就不提了。現在我們很有可能要面對三個人的身份,大法師,統領天下道教的精神首領,這種人因為在建國後,成立的道教協會,不再出現,但是能得到這個身份的人,可以調動所有的道教力量。”
我忍不住插嘴,“那不就是你嗎?”
“我不是大法師。”方濁搖頭,“嚴師叔說了,王師兄才是大法師的人選。”
我看著王八,心裡感慨,出了趙一二和王八,我還真想不出來還有人能合適這個身份。
“你是過陰人”方濁接著說,“已經大局已定,你推脫也好,不承認也罷,事情已經是這樣了。”
“我已經認命了,”我懶懶的回答,“不推脫。”
“那好,還有一個人,招魂師。”方濁說。
“就是在下那個轂的人?”
“是的。”方濁說,“你也說過對那個人很熟悉,我現在告訴你當年的那個招魂師是誰?”
“不用說了,”我擺手搶著回答,“除了張光壁,沒有別人。”
方濁苦笑:“我和你一樣,張光壁就是我的最大的對頭,我要取代他。這是我的命。”
“牛逼,真他媽的牛逼。”我故意鼓掌,“咱們三個人,個個來頭不凡啊。”
我把話說完,轉身走到沙發上坐下,對他們說:“我頭又開始疼了。”
眾人都無話。
金仲不願意住在王八家裡,先告辭,說在約的時間會回來。
孫六壬看著我和王八方濁都相互忌憚,尷尬無比。主動拉著我說,“徐哥,王大哥家裡也不寬敞,我們出去找地方住去吧。”
我點點頭,垂首跟著孫六壬走出門,到門關上,都不敢看方濁和王八一眼。
事情已經很明顯,我們之間的友誼在分崩離析。我接受不了這個現實。
我和孫六壬走到樓下,我茫然看了一下四周,問孫六壬,“我們去哪裡?”
孫六壬說,“不知道。”
我突然緊緊的把孫六壬給抱住,仿佛把她抱的緊一點,才能緩解剛才方濁所說的話,給我帶來的無盡虛空。孫六壬用手慢慢撫摸我的背部。
我再也忍不住了,“我只有他們兩個朋友……”
“我明白。”孫六壬在我耳邊輕聲的說,“你的想法我都明白……”
我慢慢鬆開孫六壬,點著頭說,“反正還有幾天,我帶你好好去玩玩。”
“沒有什麼地方好玩的,”孫六壬突然變得非常善解人意,“我陪你在西坪呆幾天吧。”
“你為什麼之前不這麼懂事?”
孫六壬笑著回答,“我是你的鏡子。”
我和孫六壬隨意找了個酒店住下,孫六壬和我之間也變了,我慢慢回憶她的好處起來,也許人在喪失了了很多東西之後,才會重新審視身邊還能保留的人和事物吧,我對孫六壬的印象徹底改觀。不過話又說回來,在方濁和王八很明顯的對我撇清關係之後,和我能保持友誼的也只有孫六壬了。
我們各自躺在床上,我跟她說起我以前的往事,和王八之間的恩怨,把很多在讀書時候的傻事都說了,逗的孫六壬一直在笑。
孫六壬沒什麼好說的,她的生活一直都很枯燥無聊。
我說了很久,突然就不想說了,兩個人就安靜的坐著。我是個口無遮攔的人,突然問孫六壬:“你爹把你推到我身邊,是不是有把你許配給我的打算。”
孫六壬抱著膝蓋,什麼話都不說,我恨不得抽自己的耳光,都什麼時候了,還開這種玩笑。
正在我們兩個人陷入尷尬的時候,有人敲門,我走去把門打開。一群警察衝進來,當時我還愣了一下,當後面的一個記者不停的拍照,領頭的警察叫囂著要收集賣yín嫖娼的證據的時候。我才明白過來他們的意圖。
“把衣服穿好!”警察向我們怒喝。
“我們的衣服本來就沒脫啊。”我輕鬆的回應。
警察大怒,“你們不知羞恥還有理了!”
我回過頭向孫六壬笑了一下,孫六壬點頭。
我還顧忌什麼呢,我都這樣了,為什麼還要限制自己的情緒。
房間的門瞬間關上,窗簾自己合攏。房間裡的燈也突然熄滅。
陰差很好使,他們現在對我服服帖帖。
我和孫六壬笑哈哈的跑到街上,看著房間的窗戶,看著裡面的幾個人鬼哭狼嚎。
“有趣嗎?”我問孫六壬。
“其實我們可以裝著很有趣。”孫六壬回答。
第85章 靈村下(6)
回到西坪後,我努力去猜想,趙一二當年到底是不是知道了八寒地獄的事情。他從來沒有在我面前提起過,在王八面前就更不可能了。
那種慣性的想法,在我腦袋裡揮之不去,不是我主動的去思考,而是那個沙漏,從來就不曾停止,永無止歇的把這個絕對的恐懼強加在我身上。
孫六壬是明白的,這也是她陪著我的原因。我甚至都在懷疑,她是不是因為擔心我會去尋死,而故意看著我。
我們兩人的對話很少,因為我們覺得根本就沒什麼話好說,那種終極的恐懼,可以把世界上所有的一切都看淡。之所以答應王八,其實也是一件可有可無的事情,真的見到了孫拂塵又能怎麼樣,身邊所有的一切早已是這種樣子,即便是做再多的努力又能改變什麼。方濁和王八津津樂道的什麼大法師,招魂師,其實也是可笑之極。
我對孫六壬說:“我認為趙先生當年是完全明白了。”
“不可能,”孫六壬回答我,“如果有這麼一個人,我爸爸和他年齡相差不遠,應該早就認識了。”
“也許你爸爸看錯了人,他沒想到趙先生也能明白。”
“我爸爸不會出錯的。”
“這個世界上總是有一些不服從規則的人,”我對孫六壬說,“否則梵天也不會把你父親逼的退無可退,只能拼死一搏,如果他出錯,就是太遵守規矩了。趙先生不是個遵守規矩的人。”
我更覺得這句話是說給我自己聽的。
平靜的幾天很快就過去。五個人重新在葛洲壩碰頭。王八安排的那個滾裝船正在船閘過壩。滾裝船的船艙裝載著慢慢的新轎車。等滾裝過了船閘,王八和金仲還有方濁會從黃柏河那邊登船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