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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點頭,我對詭道的執掌一點興趣都沒有。但是我要去面對張光壁,這是無法逃避的事實。
金旋子咳嗽兩聲,接著說道:“第二件事情,我告訴你老嚴和王抱陽現在的那個部門的來歷。”
我聽了,身體緊繃。這是我一直好奇的事情,現在金旋子說起,那當然是跟我有莫大的關係了。
“無論哪個朝代,都很忌憚民間的宗教派系,因為只有會道門派,才能用最方便的途徑,培養信徒,在民間發展勢力。會道門派的勢力大了,對政府就會形成威脅,若是在亂世,就不僅僅是門派這麼簡單了……這個你讀過書,應該比我懂。”
我慢慢回想歷史上的農民起義,無一不是依靠宗教的號召,發展起來的。最為典型的就是東漢末年的黃巾軍“黃天當立,歲在甲子。”還有宋朝的方臘。
甚至元末的農民起義,都是韓山童父子將白蓮教和摩尼教合二為一,組織起紅巾軍,和元朝的政府對抗。以至於後來的漢王陳友諒、吳王朱元璋都和紅巾軍有莫大的淵源。
“道衍”我脫口而出。我忽然想起,道衍也是詭道的人物。
“你終於想到了,”金旋子說道:“朱棣性猜忌,但是他一直都很放心一個人,就是道衍。因為道衍終其一生,都在幫助他剪滅威脅明朝的各種勢力。”
我接口說道:“道衍不打仗,他沒有任何軍功,但是他的地位卻比那些助永樂得國的將軍更高。”
金旋子點頭微笑:“讀過書的人,就是明白的快一些。”
我現在沒心思跟金旋子解釋自己讀書其實是亂七八糟。
我主動說道:“道衍幫助永曆對付的勢力,都是民間的神秘組織。因為朱元璋和朱棣都親眼看到民間的宗教組織,若是任其坐大,會有什麼結果——他們自己就是靠這個起家的。”
金旋子說道:“但是道衍一生,還是做錯了很多事情。”
我把金璇子看著,心想,道衍這麼牛逼的人物,也會失手?
“你和王抱陽去武當山收了少都符。”金璇子說道:“幫了老嚴。”
“這和道衍有什麼關係。”我說道,忽然想起,玉清宮的廢墟下,有道衍布置的痕跡。
“武當派在道教,是後起之秀,可是在明初,突然大放異彩,超越太乙全真,成為道教最鼎盛的一支。這不是張三丰憑一己之力能過做到的。”
“你的意思是說,道衍動用了明朝國力扶植武當派。當年道衍就是想依靠這個勢力,來控制天下的道門。也許鎮住少都符,就是其中的一個條件。”我現在明白了,為什麼少都符在張三丰的石像裡面。
“但是後來,武當派漸成大宗,明朝的政權穩定。道衍放棄了對武當派的控制,轉而培植一個隱秘的機構。這個機構原屬錦衣衛,道衍將這個機構分離出來,自己控制操作。用於對付天下有反叛苗頭的宗教派系和神秘組織。”
“老嚴的那個研究所,從明朝就有了!”我大奇。
“從明至清,從清朝到民國,民國到現在,這個機構從來沒有消失過。”金璇子說道:“白蓮蓮教,三太子,洪門,太平天國……這些鬥爭,都有這個機構的影子。”
“還有一貫道!”我說了出來。
“張光壁就是一貫道的道首。”金璇子說道:“當年他在四川下落不明,外界都說他暴斃。”
“其實是被老嚴的前任給壓制了?”我聽到這些陳年的秘聞,不禁心寒。
“不是老嚴的前任。”金璇子說道:“就是老嚴!”
“老嚴到底多大?”
“我算算,”金璇子閉上眼睛,“他一九年出生的,現在應該有八十五了吧。”
“老嚴當年肯定沒有完全鎮壓住張光壁……”我說道。
“應該是把張光壁壓制到那邊,卻又沒有讓他魂魄消散。”金璇子說道:“現在,他回來了。”
“老嚴最忌憚的人,就是他了。所以他想盡一切辦法,培植勢力,就是要對付張光壁,那他肯定和王八做好準備,等著張光壁找上門來。”
“就是這樣。”
“當年老嚴做不到事情,你認為王八也做不到,是不是?”我說道:“所以你找我。”
“這個……”金璇子遲疑的說道:“對付張光壁,必須要有個能過陰的人。不是普通的過陰,而是能夠任意游離兩界之間的人。這個人選,王抱陽不合適。”
“為什麼他不合適,他可比我有毅力,性格也堅強。”
“他牽掛太多。”金璇子笑起來:“你比他想的事情要少。”
“聰明上進的反而不行。”我也忍不住想笑:“傻瓜卻可以。”
“你不傻,你只是比他放的開。”金璇子說道:“詭道也是道家,過陰走的也是道家路數,你的性格比他更適合道家的路子。”
“這麼說,我是一點選擇都沒有了。”我對金璇子說道:“那我該怎麼做?”
金璇子眯著眼睛說道:“這就是第三件事情了。”
我不說話,等著金璇子說出什麼來,前面兩件事情,我算是明白了,原來老嚴的那個機構,和詭道有千絲萬縷的聯繫,雖然現在負責人改換成了茅山的領袖,畢竟創始人就是詭道的道衍。怪不得老嚴看到我和王八,就想拉攏。老嚴的機構和金旋子趙一二的詭道做的都是一樣的事情,只是一個隸屬官方,一個流落民間。
而我,註定要和那個中山裝糾纏下去,而且還真得跟黃裳一樣,做個詭道的編外人員。
前兩件都是跟我休戚相關,估計第三件事,也不例外。我看金璇子說出什麼東西來,再讓我詫異一下。
金旋子說話的聲音變得小了些,他估計在趙一二死前,就已經開始病了。現在在勉強支撐,和我說了這麼久的話,體力有點跟不上。金仲在門口探頭,看見金旋子在勉力的喘氣,連忙端了一杯茶水進來。金旋子喝了水,又休息會,才繼續往下說:“每年的三月十九,七眼泉(這個地方在宜昌那裡,我在帖子裡就不仔細說了,該避諱的要避諱一下)會有很多門派的能人在那裡聚會。相互交流切磋,大家都趁這個機會相互認識溝通一下。這個規矩由來已久,只是這幾十年來,知道的人越來越少,漸漸的,就只是四川湖北湖南幾個地方的神棍道士每年來聚一聚,人數越來越少……”金旋子又開始咳嗽。茶杯都拿不穩。
我想到了我和王八第一次在風寶山和羅師父作對的時候,王八說過這個事情,當時我覺得他在扯淡。沒想到,真的有這碼事情。看來七眼泉的聚會,也是新人冒頭的機會。
金旋子歇了歇,又開始說道:“但是今年來的人肯定會很多。”
“因為張光壁的事情嗎?”我插嘴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