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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的家在沮河旁的一個村落里,我小時父親在附近大山裡的江北廠上班,所以夏天我經常到沮河來游泳,到沮河的路上,必須要經過他們家。
我之所以能很快的想起,是因為他們家門口的那個手壓式的抽水機,我一眼就認出來了。那時候,我不止一次的向這家討水喝,這家的女主人,就讓我自己去壓水上來喝。其實我更多的是想去玩抽水機,而非口渴。但這家人還是給我很深的印象。
曲總和病人家屬進屋去了。我在稻場上轉悠,走到抽水機附近見了個泥塊到手上,看了看。
等曲總在病人家裡安頓好了,走出來。病人的家屬也跟著出來送曲總。我對著家屬其中一個年長的男人問道:“你們家以前的那顆皂莢樹死了,為什麼不重新種一顆呢?”
年長男人把我看了看,很隨意的說道:“哪有這個精力去買樹苗回來。”
“那你們為什麼不在別的地方重新挖口水井?”我緊接著問道。
“打口井要最少千把塊錢……”這個然還沒有明白我的意思。
我和曲總上了車,這家的男人才突然領悟到我說話的用意。他一臉的驚愕,估計他剛想起來,我這個陌生人怎麼會知道他家門口曾經有顆皂莢樹。
曲總倒是好奇,問我,“你為什麼要他們重新挖井呢?”
我和曲總在車上無聊,我就把這個事情當談資跟他日白:“這家的水井裡面的水已經髒了,導致家運不好。所以家裡窮。不然你看,現在路邊的農戶,門口有抽水機的都是用的水泵抽水,但剛才那家,還是用手壓的。”
“這跟他家人出事有什麼關係?”曲總問道。
“這家水井地下四五米的地方附近,有個很大的蟻穴……”
“地底下有螞蟻,沒什麼好稀奇的吧。”曲總說道。
“關鍵是這個螞蟻與一般的有點不一樣。”我耐心的解釋:“螞蟻都是在地上覓食,然後召集同伴,再搬回巢穴的。”
“你狗日的跟我講生物課啊。”曲總笑道。
“可是這家人水井旁地下的螞蟻,是從來不會到地面上來的。”我對曲總繼續說道:“這種螞蟻很少見,它們的食物是人類埋在地下的遺體,所以有這種螞蟻的地方,附近絕對有墳墓。”
“你又跟我日大瞎(宜昌方言:扯淡),這家人房屋附近,哪有什麼墳墓。”
“你看不到,”我輕蔑的笑笑,“不見得地下就沒有。這些螞蟻,就喜歡在底下的泉水旁築巢,然後挖出很多細微的通道,到地下的棺材裡,然後一點點的把腐爛遺體銜回巢穴。它們吃了這種肉,會分泌一種物質,拿來餵養蟻后。它們分泌的這種物質。是很多神棍巫醫很想要的東西。”
“你格老子的越說越玄乎了。”曲總扶著方向盤跟我說話。
“呵呵。”我估計曲總是不會相信的,他當過兵,應該是不信邪的。但閒著也是閒著,我就當故事說下去,“這種螞蟻分泌的東西,不僅有毒,而且溶進水中,這家人喝了,不僅僅人會生病,而且家道會衰敗。你看他家裡這麼窮,估計屋裡橫遭厄運,不止那個植物人。”
“你這麼說,好像有點道理……”曲總說道:“他們屋裡好像還有個傻子,被關在小屋裡面。”
“所以我要他們重新挖井,重新種皂莢樹。”我見曲總有點興趣聽,不等他問,就往下說:“他們家水井很早就有那種螞蟻了,可是一直都很少,是就是因為水井旁有顆皂莢樹。這種螞蟻和皂莢樹相生相剋,有皂莢樹的地方,這種螞蟻才會存在。但是他們之間又相剋,這種螞蟻喜歡咬皂莢樹的樹根,而皂莢樹的樹根也會釋放一種東西,讓有螞蟻毒素的水過濾潔淨。可是這家人的皂莢樹枯死後,水井的水就髒了……就這麼簡單。”
“你從那裡知道這麼多的?”曲總問道:“你什麼時候學的這些東西?”
我苦笑起來,沒有回答曲總。當年我和我王八在荊州紀南城附近的荒地里,到處找這種螞蟻,幾乎被當地派出所當做盜墓賊。那時候我們那裡找得到呢,我若不是學會了聽弦,也聽不到這些地下幾米深活動的螞蟻動靜。
我突然發現,曲總開車的路線不是遠路返回的,而是往當陽的方向開去。
我連忙問曲總。
“我當陽的兄弟已經把菜都點好了,在館子裡等著我們呢。”曲總把手裡的手機晃了晃。
曲總說話就是喜歡誇張,他開得再快,也還要一個多小時到當陽啊。
“那你要記得一件事情。”我說道:“我們喝了酒,走到鴉鵲嶺了,就往枝江的方向走,從太保場那邊走白洋回宜昌。”
“為什麼要這麼走啊?”曲總問。
我說道:“問這麼多幹嘛啊。”
我就是不想我們路過金銀崗,可是我也沒什麼藉口敷衍曲總。只是一再堅持。
曲總沒問什麼就答應了,過了幾分鐘,突然沒來由的說了一句:“是不是那邊有你的相好,想過去看看。”
我呵呵笑著說:“就當是的吧。”
可是我們當天最終還是走了金銀崗,遇到我最擔心的事情。不僅這樣,我們還沒到當陽,就開始出事。我們陰差陽錯的走錯路,偏離省道,走到百里荒去了。明天再說,我和曲總,是怎麼迷路的。
和曲總從舊縣不一會到了遠安縣城外,然後順著路往當陽的方向開去。一路上,曲總老是問我那種螞蟻的問題,把我問的山窮水盡,其實我對這種螞蟻的了解,也僅限於古老的書籍記載。具體是什麼情形,那裡知道。
我隨口向曲總敷衍,“我有個同學,知道的很清楚,等他回來了,我帶你去問他。”
曲總說道:“那好啊,找個時間見見面。”
我隨即醒悟,我和王八已經翻臉了,哪有機會再在一起。突然又想到了王八和我的芥蒂。我心情,立即惡劣起來。就不願意再說話,靠著窗子,閉目養神。心裡計算,還差一個,還差一個。
迷迷糊糊的打了個盹,打盹中,總覺得曲總在開著車繞圈子。這是人的方位感,天生的能力,我不曉得別人是否具備這個能力。我連忙睜開眼來。看見曲總在一個很簡陋的廠區里開車。
我連忙問道:“你在路上開車,怎麼就開到別人的廠里來了撒?”
曲總鬱悶的說道:“剛才在路上開的好好的,突然就前面的路就在施工,有個標識,方向指向就是這邊。我開了過來,路越來越窄,又不能倒車,剛好看到有個廠,我就打算進來倒車,再往回走。哪曉得,進來了,就找不到出去的路……”
我緊張起來,問曲總,“你在這裡耗了多久了?”
“估計有十幾分鐘了吧。”曲總摳著腦袋說道。
“快把車往高處開。”我看了看地形,這是個廢棄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工廠,占據了一個小山包,整個廠區沒有一個人。到處長的是茅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