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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他們坐在桌子上相互寒蟬。我心裡就有了被排擠的滋味。很不好受。
我打算快點把飯吃了,早點回去休息。免得在這裡如坐針氈。
忽然來了個村民對宇文發陳說道:“詭道又來人了。”
我一口菜含在嘴裡,嚼也不是,吞也不是。身上非常不自在。王八來了,我都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他。回頭向董玲看去,董玲正把嘴角死死地咬著。
可是來的人不是王八,是金仲。金仲還帶著那個羞澀的小孩子,他的小徒弟。我如釋重負,連忙邀請金仲到我身邊來坐。
金仲卻不吃飯。和他徒弟兩個人。
我正要詢問金璇子為什麼不一起來。還沒說出口,就看見金仲的胳膊上綁了一塊白麻。
我登時內心一陣混亂。連忙起身,拉著金仲,對宇文發陳說道:“宇文師伯,能不能借個地方,我要上香。”
宇文發陳也明白了,“那是那是,嗨,我也要給金老師傅祭拜一下。”
宇文發陳帶著我和金仲到了村內的老祠堂,給金璇子焚香燒紙。金仲按照規矩,在一旁答謝回禮。
我給金璇子上香的時候,心裡默默念道,“雖然你不是我師父,但是你卻教會我聽弦,沒有師徒名分,卻又師徒情分。我也沒什麼好回報,只能竭盡所能,和王八一起,在這次聚會,發揚詭道。了卻你和趙一二的遺憾。”
禮畢,宇文發陳又去招呼客人。
我和金仲走到無人處。看著眼前的坪壩,這時候已是傍晚,村落里的農舍已經開始亮起燈火。
我突然有發現,這些燈火連成線後,分布的形狀,就是一個個的卦象。
“你看出這個地方的玄妙了嗎?”金仲終於開口說話了。
“都是八卦。”我說道:“真是好風水。”
“風水好?”金仲乾乾的哼了一聲。
“難道不是?”
“這世上沒有比這裡更加兇惡的堪輿了。”金仲說道:“你當這些八卦陣,是幹什麼的?”
“難道?”我背心一涼,“是鎮壓什麼?”
“你自己看吧。”金仲說道。
我再仔細向坪壩看去,果然地下隱隱有紅光印出來,但這個紅光,透著妖異,蠢蠢欲動。
一陣強烈的山風颳過。我聽到了無數厲號,嗚咽低沉,綿綿不絕。
宇文發陳不知道什麼時候走來了:“酉時快到了,金師傅,徐師傅。回去休息吧。”
“為什麼酉時到了,就要去休息。”我還是忍不住問了一聲。
“酉時一到,你就知道了。”金仲冷冷地說道。
七眼泉的小學本來就只有兩三間教師。
現在兩間留給男客,一間給了女客。不來這裡,我還真不知道,這世上有本事的女道士還真不少。宇文發陳正指派幾個婦女,安排女道士的床褥。董玲也和她們一起。
我和金仲安排在男客這邊,看著教室裡面用課桌拼湊了很多臨時的床鋪,我就知道宇文發陳是做了準備,可是,來的人數,已經超出了他的預料。現在就已經住一大半。還有很多人,應該是明天才到。看樣子,明天來的人,要安排住在農戶家中了。
床鋪上面都用紅色的紙條,寫了門派。有的上面已經做了道士在打坐。有的是空的。
四五個道士坐在一起清談道德,看著仙風道骨。也有兩三個在一起呼三喝四的談天論地講交情,跟江湖豪傑似的。
他們無一例外的,都不理會我和金仲。
金仲翻著白眼,也不搭理這些道家同門。我留意看了看床鋪上貼的紅色條子,有嶗山派、武當派、青城山、九華山、白雲觀……這些大門派靠門近一些,往裡走,就是鶴山派、隨山派、遇山派、嵛山派等式微的門派。
靠著牆壁偏僻地方,有的門派,我連聽都沒聽說過,比如南極道,這個床上坐了一個人,樣貌清裾一個老年人,銀白頭髮,花襯衣,布料考究的夾克,穿著非常時髦。完全就是個遊客模樣。
他正拿著個DV在拍攝,我進了他的鏡頭。他還對著我微笑。我問他這個門派是什麼地方來的。那胖老頭說,是從馬來西亞來的。
我撲哧的笑了,看來還真是個遊客。來七眼泉湊熱鬧。
當我看到望德厚的時候,就笑不出來了。望德厚正在床邊坐著喝茶,看見我了,連忙招呼我,“小徐,過來,喝喝我們望家坪剛出的新茶。”
我不喜歡喝茶,便坐下來和他聊天,金仲不善交際,徑直走到最偏僻的角落,那裡是詭道的床鋪,靠著窗戶。我心裡略微有點不快。宇文發陳表面對我們是熱情的很,可是從床鋪的排向,就看出來,詭道在他心中的地位。媽的,把靠窗的位置留給我們,這山上到了晚上肯定很冷,夜風從窗戶里吹進來,我還睡個什麼覺。
我問望德厚,“你兒找到擺脫望老太爺的邪煞沒有?”
望德厚嚇得連忙要堵我的嘴,“算了,我沒幾天活頭了,莫提,莫提。”
跟我唯一認識的人寒蟬兩句。我也走到詭道的床邊。金仲坐在床上,痴痴的看著窗外。
現在已經是傍晚,天色蒙蒙黑。
我正在想著,不曉得風寶山的羅師父,來了沒有。
忽然我眼前一暗。什麼都看不見了。屋內所有的人都噤聲,無聲無息的開始休息。
“天黑了。”金仲說道:“酉時到了。”
就這麼不到一秒鐘的時間,四周的環境就跟剪切後的電影一樣,場景完全變了。我眼睛看不到四周,但是我知道他們都睡了。哪能睡的這麼快呢,剛才都還熱熱鬧鬧的。而且天色也是,天邊的夕陽暮光,如同燈泡被人拉熄一樣,一點光線都無。
隨之而來的是寂靜,令人心寒的寂靜。
我和金仲用意識交談。我們都知道不該出聲。
“怎麼回事?”
“你算算水分就知道。”
“現在是酉時一刻了。”
“那一刻的時刻,去那裡了?”
“不知道,我每年來都是這樣。”
“剛才的一刻鐘,我們做了什麼沒有?”
“不知道,只有過陰人知道。”
……
我又聽到聲音了,隆隆的聲音,很沉,很悶的聲音,來自於窗外的坪壩下面。我眼睛又能感受到光線——紅光,來自與坪壩地下的紅光。
“那是什麼?”
“看過《封神榜》麼?”
“看過。有什麼關係,那是扯淡的小說。”
“許仲琳生性嚴肅,怎麼可能扯謊。”
“他也是道士?”
“他是過陰人。”
“什麼意思?”
“十絕陣”
“什麼?”
“紅水陣。”
“七眼泉的下面是洪水陣?”
“知道為什麼我們詭道不受待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