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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雅君神情專注地聽著,直到殷雪凝的話音都落下好一會兒了似乎才回過神來:“唉——!好可怕的一個女人啊。”
“是啊,不過——莎樂美的故事不也正蘊涵著一種畸形的、殘缺的美嗎?”
杜雅君點點頭,用羨慕的語氣對殷雪凝說:“雪凝,你懂得真多。”
“哪有啊?”殷雪凝站起來,走到窗前,“我也是略知一點皮毛罷了。咱們不說這些了,說說你吧。”
杜雅君臉色微變,頭緩緩垂了下來:“我……沒什麼好說的。”
“怎麼沒什麼好說的?”殷雪凝推開了緊閉的窗戶,“工作怎麼樣?還順利嗎?”
杜雅君咬了咬下嘴唇,低聲咕噥著:“還不就那樣。”
“現在教幾年級了?”殷雪凝抬起雪白、圓潤的手臂整理著自己黑亮的長髮。
杜雅君嘆息了一聲,也站了起來:“我沒教學生了。”
“沒教了?”殷雪凝吃驚地回過頭來。
“是的,他們說我不能很好地跟學生們溝通,所以……”
殷雪凝皺起眉頭,伸出手將杜雅君拉到自己身邊:“那——你現在……”
“在體育教研室管理體育用具。”杜雅君雙手撐著窗框,眼睛望向窗外遙遠的一點,“你是知道的,我本來就不喜歡跟別人打交道。”
殷雪凝輕嘆了一聲,緩緩凝視窗外:“也是,你有你自己封閉而獨特的內心世界,與人交往對你來說實在是種負擔,說實話,這樣的安排,於你未嘗不是件好事。”
“嗯,我現在反而覺得很輕鬆。”說完,杜雅君抿緊雙唇,垂下眼皮。
忽然,樓下的山路上,四個移動的身影赫然映入了殷雪凝的眼帘,她仔細辨認了一會兒,神情凝重的臉上慢慢綻開笑容,伸出手臂指著山路大叫起來:“雅君,雅君,快看啊,李品他們四個一起上來了。”
“啊——對呀,真是他們四個。”杜雅君順著殷雪凝手指的方向看去,嘴邊也漾起了一絲淡淡的微笑。
殷雪凝跳起來朝李品他們揮著手:“李品——!嗨!這邊呢,你們快點上來啊——!”
山路上的四個人一齊停下腳步,抬頭看向老教堂二樓的窗戶。看到殷雪凝和杜雅君,李品咧開嘴燦爛地笑起來,舉起手做了個“OK”的手勢。殷雪凝轉身一拽杜雅君:“走,雅君,我們給他們開門去。”
……
大門剛一打開,滿頭大汗的龍卓鳴帶著一股汗酸味一陣風似的竄了進來,還沒來得及打招呼,就一路小跑著衝進了浴室旁邊的衛生間,嘴裡還大聲地嚷嚷著:“閃開!快閃開!我來不及了。”
“他——這是怎麼了?”殷雪凝詫異地看著氣喘吁吁的李品他們三個。
李品長吸了口氣,壞壞地笑道:“這小子啊,盡毛病,一路上早就嚷著肚子疼了,說是中午吃壞了。”
“是嗎?他都瞎吃些什麼了?搞成這樣。”殷雪凝等到所有人都進了門,將門關上,仔細地上好了門閂。
李品一屁股坐在了滿是灰塵的地上,抬頭看著從頂上吊下來的、殘破的枝形吊燈:“誰知道啊?我跟他一塊兒吃的午飯,就他一個人多事。”
“哎呀!這地上髒死了,李品,你快起來啊。”向輝掩著鼻子,大驚小怪地叫了起來。
顧宏偉上前一步,拉起了癱軟的李品:“就是啊,起來,上樓找個乾淨的地兒再坐。”
“讓我歇會兒嘛。”李品東倒西歪地靠在顧宏偉肩上。
杜雅君伸手接下了李品的旅行包:“上去吧,上邊我都弄乾淨了。”
“唔,什麼這麼香啊?”李品突然象一隻小狗一樣抽動著鼻子湊到了殷雪凝身邊,鼻尖都快挨上殷雪凝的頭髮了,一臉享受的模樣,“嗯——聞上去有股春天的味道。”
殷雪凝嬉笑著皺起了那白皙、挺直的小鼻子,用力推開了李品的腦袋:“幹嘛啊?嗅什麼嗅?象狗似的。”
“錯。”李品再次挨近殷雪凝,深深吸了口氣,“太美妙了!就象朗費羅在《路邊酒店》那首詩中所歌頌的,一種‘佛手柑和橘樹的美味芬芳’,簡直跟你太相配了。”
殷雪凝噘著嘴將頭向後仰:“討厭啦,油嘴滑舌的。”
“真的,我這話是發自肺腑的。”李品追上了向樓上走的幾個人,做出一副認真的樣子,“真後悔當年沒追你,雪凝,我現在展開攻勢還不晚吧?”
殷雪凝白了李品一眼:“不跟你貧了,上去!”
“你呀——”顧宏偉輕輕掐住了李品的後脖頸,“少在這兒耍花腔了。”
李品高舉起雙手做痛苦狀:“哎喲喲喲,顧大俠,手下留情,手下留情啊。”
“哎?你們都來了?”齊子健扶著二樓的雕花欄杆,探出半個身子,“卓鳴呢?沒跟你們一塊兒來嗎?”
樓下大廳里驟然間迴響起“咚咚”的腳步聲,隨之傳來龍卓鳴粗粗的聲音:“來了,來了,在這兒呢。子健,你們到得好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