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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凜別怕,小凜會沒事的,我們都會被救出去。」
他腦海里不斷盤旋著女人的這句承諾。
可她卻失約了,永遠睡去。
他的視線忽然飄到上方,看見水裡一個掙扎漂浮的人影。
呼吸頓時被恐懼攫住。
他感覺到什麼。
視線不斷向前。
最後定格在那張蒼白而驚慌失措的臉上。
沈棠初。
他的心臟劇烈地一下收縮,仿佛所有血液都被抽了回去,四肢麻木而冰冷。
那一下他腦中空白。
卻下意識地拔足朝她狂奔而去。
轟隆一聲滾雷伴隨著閃電,在河面劈下一道白光!
鋪天蓋地的雨水,水面瘋狂上漲,將那個輕聲呼救的身影捲走。
就連他也再度被吞沒。
心臟刺痛。
耳邊忽然湧入聲音,割裂夢境與現實的交界點,他睜開眼,深黑的眸中的戾色清晰,揮之不去。
額上滲出一層細密的冷汗,氣息不勻,胸膛起伏。
燈光昏暗,男人英俊的面龐半邊陷在黑暗中,他氣息森沉,眼神冷寂,仿佛一隻從牢籠中甦醒的困獸。
心裡止不住的煩躁。
他揉了揉眉心,鼻尖忽然嗅到某種輕微,卻暗藏甜美的氣味。
修長的手指動了動,碰到身邊的西裝外套。
他這幾天都歇在LC酒店的套房裡。
那天送完沈棠初,他進門就隨意地把西裝扔到沙發上,第二天酒店管家來收衣服,要將西裝上的獎章拿下來。
傅柏凜看到了,鬼使神差地阻止了管家,「這件暫時不用管。」
差點弄哭了她才戴好的東西,拿下來有點可惜。
很熟悉的氣息。
淡淡的少女甜香,沒有侵略感,仿佛是夜晚路邊探出的一隻柔軟貓爪,頑皮地在他心上撓了一下。
他起身從冰箱拿出瓶水,仰頭喝了口。
那股煩躁莫名像被撫平。
接下來的一夜他沒再做噩夢。
第二天,醒來,他才看到項希堯發的簡訊。
失策了。
拉黑了微信,忘了還有簡訊。
傅柏凜抬了抬眉,點開簡訊。
他倒要看看這損友又給他找了什麼麻煩。
是一張圖片。
左邊甜美貓貓頭的頭像一看就是沈棠初的。
「啊!項希堯說要打斷我的腿!我要跟他斷絕叔侄關係!氣死了氣死了!!!」
在這條怒氣沖沖的朋友圈下,只有項希堯一個點讚。
還有他吊兒郎當的評價:為了個男人要和親叔叔斷絕關係?真行,你的叛逆期雖遲但到。
沈棠初很少這樣情緒激烈,一連三個感嘆號。
叛逆期……呵,就是為了那個男人嗎?
傅柏凜捏著手機邊緣,力度忽然收緊。
同時,眼眸落下一層陰翳。
氣壓無聲地冷下來。
……
LC酒店二樓餐廳。
和一樓自助式的早餐廳不同,二樓的環境更私密,僅供行政樓層的住客進入。
早晨九點,起床用早餐的客人不多。
夏日清晨的陽光是一天中最溫柔的,徐徐從落地窗透入。
氣候明媚。
沈棠初經過一夜,她調整了心情,決定不讓那些瑣碎的煩心事影響自己。
音樂工作室的事情有進展了。
彭玥是舞蹈系的,也認識不少音樂系的學長前輩,北城大的音樂系赫赫有名,出過不少有名的音樂人。
托她牽線,沈棠初聯繫到一位實力不俗的音樂製作人。
莫非聞帶紅過很多新人,作品經常拿獎,就是性格有些清高傲慢,對作品的要求近乎嚴苛。
在聽過鍾辭樹的新歌demo後,他很感興趣,主動約見面,想要與鍾辭樹聊一聊。
「莫非聞,他有最成熟的團隊,眼光毒辣,圈裡人脈也廣,我想過了,你簽給他,應該比新開一個工作室有前景。」沈棠初撥了下盤子裡的北非蛋,看了眼鍾辭樹,然後放下刀叉。
她看起來沒什麼食慾。
眼下有淡淡的青色,像是沒休息好。
鍾辭樹撩起眼帘,淡色眼瞳中沒什麼情緒:「黑眼圈這麼重,你是跟莫非聞聊了一整夜嗎?」
「…不是。」
「如果他能給我最大程度的創作自由,我無所謂。」鍾辭樹說。
聽他這麼說,沈棠初忽然放鬆多了。
當時為他「贖身」後,她曾經一時衝動,提過要為他組建個人工作室。
但後來冷靜下來一想,憑她個人,沒有音樂相關的背景,想要捧紅他容易,可未必能讓他的才華真正被世人看到。
他需要真正專業的幫助。
沈棠初笑了笑:「這你放心,你跟他兩個都是怪才,肯定能互相欣賞,相處愉快。」
「怪才?」鍾辭樹皺眉。
「是在誇你,真的。」她眼角帶笑,微微彎起的杏子眼顯得非常真誠。
鍾辭樹聳了聳肩,眼神滿不在乎,目光從沈棠初身上掠過,忽然注意到什麼。
他傾身,稍微站起來一點,朝她伸出手,冷白的指尖拂過她暖茶色的長髮。
沈棠初愣愣地眨了眨眼睛。
剛要問,就見鍾辭樹沉默地攤開手,向她展示剛取下來一小片羽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