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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柏凜桀驁不馴地□□坐著,冷笑著,叫來服務生,讓她在旁邊添一副碗筷。
「做什麼?」傅震宇嚴肅地問他。
「這裡是我媽的位置,你忘了,我可沒忘。」他冷冷地盯著傅震宇,同時在那對母女臉上讀到不安的神情。
傅震宇當即震怒,用力拍了下桌子,碗筷哐當著摔在地上,「你這個逆子!你說什麼!你就是這麼跟你父親說話的嗎!」
父親什麼父親?
傅柏凜那時極端地想,那天在車裡的人該是他才對,那才算冤有頭債有主。
他拿起桌上的酒,給自己滿上,遙遙對著對面三人敬酒,平靜而冷酷地說道:「嫁進傅家可是很危險的,我祝你們好運。」
說完,不等他們有所反應,傅柏凜便慢條斯理地將酒灑在地上。
遙祭先母。
他起身離開後,聽見包間裡桌椅餐盤落地的劇烈響聲,還有傅震宇的怒吼聲,喊著讓他以後有種別管回家,別找他要錢。
傅震宇在和楊瑜結婚時立過婚前協議,而且楊瑜有單獨立過遺囑,寫明她將遺產的三分之一留給慈善基金會,其餘部分都留給了兒子。
他繼承的現金、股份和其他不動產加起來就是一筆天文數字,大可不必看任何人的臉色。
他不願再想那件事。
轉校,升學,日復一日地成功讓生活重新步入正軌,慢慢變得成熟,變成那個冷酷而無所不能的傅柏凜。
對於那起案件的任何細節,他都不願意再去觸碰。
在臧羅出獄後,有人告訴過他這件事,傅柏凜聽聞後並未有什麼動作。
他希望這件事徹底過去。
對方已經服刑,通過法律的途徑付出了代價,那便是結果。
再為此多付出哪怕一分心神,也會讓他感覺噁心。
那種不得不與髒東西打交道的噁心。
可臧羅在這表面的和平上撕開一道口子。
讓他知道,這一切還沒結束。
或許今天就是最終的了結。
項希堯緊盯著屏幕上顯示的高速路監控視頻,那輛黑色林肯在一個出口下去,在主路行駛幾分鐘後,拐入了一條山間小道。
凡是去過山間小道的人都知道,根本沒有監控,而且裡頭分叉路多,一時難以確認車拐去了哪裡。
「我已經報警,警方可以出動直升飛機尋找,可這樣難免會驚動那雜碎。」項希堯狠狠地攥了拳。
緊咬牙,恨不得將對方碎屍萬段。
這事他暫時沒告訴梁今韻和沈知禮,太多人知道鬧大了也沒用,反而添亂。
當前他只想把沈棠初找回來。
沈棠初……
想到她的模樣,項希堯一顆心就沉入谷底,自家嬌滴滴的小姑娘碰上這種極端的兇犯,會發生什麼可怕的事他簡直不敢深想。
「沒關係,我知道他會在哪兒。」
傅柏凜很篤定地說。
在高速路口,他轉彎下去,行駛一段後拐入小道。
這條路他沒有再來過,但他這輩子都不會忘記。
項希堯捏了捏眉心,那張素來玩世不恭的臉冷下來,一字一句都仿佛冒著寒氣:「老傅,如果初初有事,我不會原諒你,懂嗎?」
他是看著小姑娘長大的,此刻沒辦法不遷怒。
只要一想到她現在的處境,他就沒辦法像平時那麼理智。
「放心,」傅柏凜的聲音繃緊,透著股沙啞,「我就是拼了命,也不會讓她有事。」
他看上去依舊很冷靜,越到這時候,眼神反而越冷,只有握著方向盤的手在輕微顫抖。
就在兩天前,坐在這位置上的還是沈棠初。
她開車緊張,總習慣把方向盤握得很緊,渾身都在僵硬的狀態,每次下車,都會抱怨自己頸椎疼。
「手放鬆一點。」他輕輕在她手背上拍了下,像逗小貓一樣溫和的力度。
這時,沈棠初就露出那種強作冷漠的表情,來掩飾眼底一閃而過的無措。
傅柏凜緩慢地深吸了口氣,眼底是一片深邃幽暗的湖泊。
他忍不住緊攥住方向盤。
襯衣袖口被他解開,挽到小臂上,青筋畢露,在禁慾冷漠的外表下,手臂線條富有力量感而又充斥著戾氣。
根本沒辦法平靜。
尤其是當他停下車,在湖邊看見那一臉兇相的男人,還有躺在地上,面容蒼白的沈棠初時。
所有理智在一瞬間崩裂。
他只感覺一股涼氣順著天靈蓋灌入,整個脊椎在一瞬間冰涼徹骨。
傅柏凜粗暴地拉開車門。
被一股近乎毀滅欲的原始衝動所驅使著,朝湖邊飛奔而去。
……
沈棠初感覺很冷。
好像有風從四面八方吹來。
她睜不開眼睛,整個腦子劇痛無比,渾渾噩噩的,胃裡也像有隻手在翻攪。
難受極了。
想不起來發生了什麼事,腦子一團漿糊,但卻本能有種恐懼感。
身旁一直響起令人不適的粗嘎笑聲。
帶著明顯的惡意。
而就在這時,耳邊忽然響起一聲刺耳的剎車聲。
仿佛劃破暗夜長空的一聲鷹唳,驚空遏雲。
她感覺到什麼。
費勁全身力氣才將眼皮掀開一條小縫,然後看見一道凌厲的身影朝她快步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