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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攥住拳,手心微微出汗,比上高考戰場還緊張。
這段私人對話她不該聽,也不想聽,沈棠初腦子木木的,抱著破罐子破摔的念頭準備走開,偏在此時聽見他開口。
那人聲音比夜霧還涼,淡淡地不沾煙火:「沒有這種如果。」
他說:「我早知道你是什麼人,傅震宇知道的,就是我想讓他知道的,」頓了會兒,他又說,「抱歉。」
幾乎是下一秒,有人跌跌撞撞從裡頭跑出來,沈棠初都來不及躲,就跟周荷哭紅的眼睛撞上。
那一刻她優雅盡失,眼妝都有些花,狼狽極了。
很難說清那時周荷複雜的眼神代表什麼。
但現在,沈棠初開始懂了,人和人之間或許存在某種微妙的守恆定律,她曾目睹過周荷的狼狽,而現在,換她在節目上從容微笑,用只有她們彼此才能聽懂的潛台詞告訴她。
——我輸了,你也未必能贏。
因為從始至終,她的對手從來都不是周荷。
或者其他任何人。
如果對方根本不打算入局,任她一個人把籌碼堆成山,他也不屑多看一眼。
沈棠初覺得氣悶,換氣有些急促。
她腦子有點暈,只當自己是心情不好,仗著水性好繼續游,根本沒多想。
直到她發覺屏氣的時間越來越短,而那種暈眩的感覺侵襲而來,她感覺像被罩了一層網……
而這時她就快到對岸。
梁盼那邊明亮的畫面開始變得很遠。
二樓臥室。
傅柏凜站在窗邊,手機就貼在耳邊,那邊傳來刺耳的謾罵聲。
「你這種混帳東西!你不得好死!那是你親弟弟啊,你就這麼眼睜睜看著他淹死!是你!你故意的!你怕他跟你搶家產!你是故意的!」
他那雙黑眸冷得像浸過冰水,儘管耳邊充斥著污穢的罵聲,他依舊不為所動。
從那年到現在,已經聽過太多次了。
解釋是沒用的。
女人聲音明顯有些不正常的癲狂,她語無倫次,一會兒罵,罵完又哀哀地哭,一會兒又笑起來,令人毛骨悚然。
她不懷好意地說:「難怪你媽也會早死,都是報應,天理報應…… 傅柏凜,我才不會死,我要活著,親眼看你怎麼死,哈哈哈……」
傅柏凜扯了扯唇,冷漠的眼中閃過一絲隱痛。
這時,他忽然發現自己一直看著的那個身影在水中不見了。
好像就是一瞬間的功夫……
電話里女人的聲音忽然斷了,換了另一個聲音:「抱歉,傅先生,剛才病人突然打傷我們跑了出來……」
傅柏凜直接掛斷電話。
他推開窗,目光沉沉,盯著沈棠初消失的那一處。
一直都沒有動靜。
他忽然喉嚨發緊,記憶中的一幕幕迅速閃回,他感覺全身血液全都倒退回心臟,四肢發冷。
泳池邊有服務生,也有救生員,但那人不知在犯什麼困,根本沒注意泳池情況。
梁盼那種三腳貓更加指望不上。
他等不下去了。
傅柏凜直接扯下領帶扔掉,脫掉西裝,往下望了眼,沒做太多準備,夜裡也看不太清,但這點高度對他來說不算大事。
就像高中無數次翻圍牆那會兒,他縱身一躍——
第10章 未婚夫教你什麼叫危險
在水中,她感覺身子慢慢下沉,仿佛失去了控制。
氧氣被慢慢剝奪,暈眩感讓人無所遁形,但那種逼近窒息的恐懼感卻很清晰。
更糟的是,之前受傷的右腿突然開始抽筋。
完了……
沈棠初忽然絕望地冒出個念頭。
她嗆了好幾口水,意識漸漸模糊,強撐住讓自己不要昏迷。
在生死之際,她眼前像走馬燈似的亂轉,完全無法控制,驀然又跳到那天被傅柏凜抓住,他冷著臉,表情如霧靄沉沉,擋住她的去路。
仿佛全世界被按下靜音鍵,只有心跳聲重得出奇。
她模糊間感覺一個影子游過來,與她心底那個人重合在一起。
都說人死前會出現幻覺。
沈棠初不知道自己看見的是誰,真實還是幻覺,但就在那人靠過來,握住她手臂的那一刻,她忽然感覺累極了。
一個人難捱地撐了太久,終於能放心休息會兒。
她迷迷糊糊地咕噥了一聲,被水吞沒,又墜入更混沌的意識里。
沈棠初被抱上岸時已經是半昏迷,當時事發突然,是傅柏凜突然出現跳入水裡,旁人才發覺不對勁。
別墅酒店的一套救援措施還算到位,幸好她溺水時間不長,尚存幾分意識,被人用溫暖的毛巾包住肩膀,她便吐了幾口水出來。
她又感覺到呼吸……
那雙杏仁眼睜開,小臉格外蒼白,眼神透出幾分茫然,她發現自己被很多人包圍,那些目光都直直地落在身上,讓她有些不舒服。
梁盼、楊凱南、鍾斯白……很多張熟悉的臉。
她還看見,就在不遠處那個人,他沉默地站在人群外,面目模糊而遙遠,帶著一身冰冷的水氣,仿佛對這一切都漠不關心。
再一晃眼,人又不見了。
那一剎她心中也分不清是失望還是怎麼,扶著身邊人的手想坐起來,那一下卻眼前一黑,再次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