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鍾斯白帶沈棠初去「看電影」。
實際上就是把她送到了梁盼家。
在梁盼家樓下,車裡,沈棠初有些猶豫,到快下車時,還是決定不問。
卻是鍾斯白看出來。
他雲淡風輕地提起:「你要是想問傅柏凜的事,我並不知情,或許你父母會清楚,你試試看。」
沈棠初愣了下,下意識地否認:「我沒有想知道……」
他笑起來:「行了小沈妹妹,跟我就別裝了,我不告訴別人。」
沈棠初默默無言。
這個世界上知道她秘密的人又多了一個。
那天晚上,她還是沒忍住,臨睡覺前,給外婆打了一通電話。
她想過了,這件事問父母不合適。
他們誰都不會告訴她的。
外婆六十歲才退休,之前一直在集團里主持工作,她應該清楚傅家發生的事。
「囡囡大晚上給外婆打電話,就是為了關心小傅?」外婆語氣打趣著她,呵呵笑著。
沈棠初有些不自在:「外婆……」
「好好,不逗你,當年那件事外婆也只知道個大概……」
……
事情發生的時候,傅柏凜才十一歲。
那時傅氏是由傅震宇和楊瑜共同管理,集團正在急速擴張期,為了搶奪市場,難免得罪一些人。
「你是沒見過傅震宇這人,心狠手辣,做事不擇手段,跟楊瑜那個溫溫柔柔的小女人完全不是一路人。」外婆這般感嘆。
有些人從心底就是黑的。
為了利益,可以不惜一切代價。
總之那時候為了搶地皮,傅震宇用了些不大光彩的手段。
最後他成功了,節節攀升,卻逼得一些人上天台,一些人家破人亡。
在這中間,就有一個不怕死的亡命之徒。
在公司破產那天,有人給傅家打電話,說要拖他們一家三口一起下地獄。
傅震宇沒當回事。
結果不到一個月,那人在傅柏凜放學的路上劫持了傅家的座駕。
司機被扔下來了,車上就只有傅柏凜和楊瑜母子二人。
那天是傅柏凜學校開家長會,傅震宇不在。
大冬天,連人帶車,在夜晚時分沖入北城郊區的一條湖裡,最後只有年幼的孩子和兇徒兩人生還,而楊瑜則沒能撐過水下的那一陣。
至於事故的具體細節,傅家動用了各種關係將事情平息下來,沒有一家媒體報導。
不到一年,傅震宇再娶,新夫人入門,還帶著和前夫的女兒。
就連那個兇徒的名字,年齡,判刑多久……這些信息都沒人披露。
這些外婆也不清楚。
她印象最深刻的就一點,那個兇徒的姓氏很特別,是個很少見的字。
他姓臧。
外婆說完還忍不住感嘆:「楊瑜人很溫柔的,熱衷做慈善,是個好孩子,可惜了,碰到那種丈夫,才招來殺身之禍。」
那晚,沈棠初失眠了。
她沒有心疼傅柏凜。
只是忍不住不斷重播,她在水下陷入絕望倉皇的時候,他如神跡降臨,將她從死亡邊緣拉回人間的那一幕。
十一歲的男孩子,遠沒有現在強大。
那個冬夜的湖水一定冰冷刺骨,水嗆到肺里,是令人窒息的疼痛。
他只能看著親人在眼前死去,卻無能為力。
沈棠初已經是個成年人了,在那次溺水後還時常做噩夢。
她想到那天被救起來,隔著人群看見傅柏凜站在泳池邊,臉上被晃動的池水襯得忽明忽暗,糅雜了冰冷與戾氣。
那時她只覺得他在生氣。
現在想來,他其實是在後怕。
周荷錯了。
她其實根本不了解這個男人。
他看似面若冰山,卻不是那麼冷血的人,骨子裡便有種溫柔,只是不常示人,所以很難察覺。
無論如何,她曾有幸得見。
……
沈棠初知道了這件事,卻沒告訴任何人,包括項希堯。
有些事不該被攤開來,放在灼灼烈日下。
能永遠的過去對誰都好。
學校里有個交好的同學過生日,邀請許多同學,到她租的山邊別墅玩,第二天會有登山烤肉一些活動。
沈棠初最近心裡剛好很亂,想外出散散心。
她也加入了。
晚上出發,到山邊別墅只要不到兩個小時。
她近來練車小有成果,已經敢獨自開上城市道路,可這次還要經過山間小路,和高速路,還是只能讓司機來開。
夜裡,高速路上車不是很多。
沈棠初靠在后座,從冰箱裡拿出瓶飲料,喝了幾口,逐漸有些犯困。
她坐車一向容易睡著。
這幾天也沒怎麼休息好,她眼睛時而闔上,腦袋一點一點的,感覺腦子有點昏沉。
「小姐這麼困,是昨晚和男朋友約會玩晚了嗎?」
司機略顯粗嘎的聲音忽然傳進她耳朵里。
沈棠初輕輕皺眉:「不是,我睡太遲了。」
這個司機,她到現在還是很不適應。
開車的時候愛聊天就算了,他有時候,總會說出些不合時宜的話。
就像現在。
要不是因為這個司機,沈棠初恐怕還沒打算去考駕照。
自己開車,總比有人在旁邊影響心情要好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