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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別人面對面說了那麼多話,可沒人注意到她不舒服。
除了傅柏凜。
她一直忍耐,沒有表現出來,可他是怎麼發現的?
……
夜晚安靜的醫院二樓。
消毒水的氣味瀰漫在四周。
戴著眼鏡,面目慈祥的老醫生幫沈棠初看完右腳,拿著剛拍好的x光片看了眼,確定沒事,他心裡這才鬆了口氣。
他看不懂眼下這二位究竟是什麼關係。
傅柏凜是集團最年輕的的掌事人,一向從容不迫,方才抱著女孩進來時,眉宇間竟罕見地出現了一絲焦躁。
感覺這二人的關係,其實並不像傳聞中那麼差。
「沈小姐,上回也是我給你看的,你看你,傷的還是同一個地方。年輕人也要珍惜身體啊!」
醫生和顏悅色,可沈棠初沒聽明白。
她有些緊張地問:「那我的腿有事嗎?」
醫生剛開口,然而被一個聲音搶在了前面。
——「有事,會瘸。」
「……」
傅柏凜眼瞳漆黑,沒有一絲波瀾,眼底卻藏著一絲玩笑般的促狹。
沈棠初抬眸,鎮定地看他一眼。
面無表情。
接著她沖醫生再一次發問:「醫生,我的腿有事嗎?」
她特意強調了「醫生」這稱呼。
明晃晃地無視了某人。
潛台詞仿佛是說:某些非專業人士請不要隨意發言。
傅柏凜:「……「
他無聲輕笑,舌尖抵了抵上顎。
長出息了。
小東西看著軟,實則綿里藏針,變厲害了。
親眼見到自家老闆被人下面子,醫生尷尬地咳了咳。
然而他不能違背醫德,只能頂著跟老總唱反調的壓力說實話:「放心,你的腳沒事,抹點藥,做幾天理療就會好。」
沈棠初還是有點不放心:「那我剛才怎麼會突然小腿抽筋?」
「哦,那是因為小腿肌肉太少,你這幾天跳舞,運動量太多,小腿堆積大量乳酸,會突然抽筋不足為奇,」醫生推了推眼鏡,「建議沈小姐以後多注意鍛鍊,等腳恢復,可以做下瑜伽,或者跳舒緩的舞蹈。」
「我知道了,謝謝您。」沈棠初認真點頭。
眸光柔柔的,別提多乖巧。
傅柏凜差點被她的兩幅面孔氣笑了。
他沉默不語,身上的氣壓卻莫名低了幾分。
接下來要上藥。
醫生叫來護士,然而端著醫藥工具推門而入的卻是個男護士。
個子高高瘦瘦,長得挺清秀。
醫生卻是愣了下:「小楊?怎麼是你值班?今天不是許瑩嗎?」
「她有事和我換班了,剛才急診來了幾個車禍病人,其他人被臨時調過去幫忙了。」小楊說。
「行,那就你吧,給這位患者上藥。」
醫生站起來,準備去診室看下一個病人。
這時,卻見傅柏凜靠在牆邊,手抄兜,意味不明地低笑了聲,笑意卻不達眼底。
「我們醫院什麼時候請了男護士,我怎麼不知道?」
醫生突然汗顏。
這……好像不是什麼了不得的大事,護士的正常聘用而已,用得著驚動他老人家嗎?
男護士感覺氣氛微妙,緊張地捏緊了醫藥盤。
他其實不知道這個面目冷峻的男人是誰。
傅柏凜語氣並不重,甚至有些調侃的輕鬆,可他身上自帶屬於上位者的氣勢,不怒自威,無形讓人感覺壓力。
幾秒鐘尷尬的沉默後。
沈棠初暗嘆一聲,率先打破沉默:「男護士我經常見到,傅總不用小題大做,」她沖護士笑了笑,「麻煩你了。」
傅柏凜抬眉:「經常?」
沈棠初淡聲說:「在英國的時候。」
話音剛落,他凜冽的目光便微微頓住。
沈棠初臉色柔和,沒有一絲攻擊性,可她總在字裡行間,有意無意地提醒,他們之間那些不太美妙的過往。
一年留學的空白,她真的變了很多。
他的聲音冷下去:「你隨意。」
護士開始給沈棠初上藥,動作非常標準專業。
專注於工作,一眼都不亂看,也不說多餘的話。
整個過程沒有任何旖旎的氛圍。
傅柏凜無聲等在旁邊,原本平靜的眸色卻掀起一絲波瀾。
從後台被抱出來後她還穿著演出服,領口有些低,腰間系了一根束帶,那過分柔軟的腰肢被襯得更細,有種盈盈一握的脆弱感。
額前幾縷頭髮垂下來,搭在精緻的鎖骨上。
那張安靜的小臉在燈下白得發光。
右腳擱在一張矮凳上,小巧的一隻,看起來還沒他一隻手大。
他冷不丁想起一年前那一幕。
車上,沈棠初受傷的腳擱在他腿上,領帶纏在她足踝處,他按住冰塊,不經意瞥她一眼。
隨意問她,是不是很怕自己。
她如受驚的小貓,粉白的腳趾都緊張得蜷縮起來。
明明怕得要死,卻還強作鎮定地說,「我才不怕你。」
那時她的眼睛真亮,裡頭像藏著星星。
如今星星熄滅,目光所及,只剩下防備和陌生。
傅柏凜忽然感覺到一股澀意湧上喉間。
這時,沈棠初忽然打破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