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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今韻那時嘆了口氣, 說什麼可惜了。
沈棠初手托著臉,有些鬱悶地問:「可惜什麼?我現在這樣挺好的, 不想這麼早結婚。」
「早什麼?好的男孩子都要早早被人挑走了,除了媽媽操心你, 你那個人影都見不到的老爸難道會操心你嗎?」梁今韻眉眼中頗有怨憤。
父母的關係並沒有因為分居而變好。
梁今韻近來無論說什麼話題, 總能發散到她那個不管事的老爸身上。
每當這時候,沈棠初就沉默不語, 她不知道說些什麼能讓梁今韻開心一點。
有時候她都想直接勸母親離婚。
可梁今韻是太有主見的人,她習慣操控身邊的一切, 不會接受旁人干涉她的做法。
只是沈棠初沒想到, 母親竟然會給她安排相親。
北城名貴圈其實很窄,彼此都認識, 若要找家世相當的男孩子, 怎麼也繞不過她認識的人。
竟然是鍾斯白。
沈棠初從計程車上下來, 在鍾家莊園外那排林蔭小道上,鍾斯白已經等在那裡了。
她臉上閃過一絲尷尬。
心裡還是很慶幸,還好是他。
「別多想, 我也是剛剛才聽我家老爺子說的,這不,第一時間跟你通風報信了。」鍾斯白笑容溫和。
鍾斯白這人一向是最紳士的,做人做事永遠恰到好處,不會讓人有壓力。
如果說傅柏凜是一瓶凜冽的冰酒,沁人心肺。
那鍾斯白更像是冬日裡的一杯紅茶,溫潤而和煦。
多虧他第一時間通知。
她下車後沒多久就接到梁今韻的電話。
要不是有心理準備,她真擔心會跟母親在電話里生出矛盾。
沈棠初沖他笑了笑:「還好是你。」
鍾斯白引著她朝別墅里走去。
鍾家是個大家族,祖孫三代都住在同一個莊園裡,家庭氛圍非常濃郁。
從莊園門口進來,通過一片散發著清香的玫瑰花園,就到了主家所住的別墅。
如今鍾家是鍾斯白的父親管事,鍾斯白作為獨子,未來毫無疑問是要繼承家業的。
他性情模樣都出挑,從沒有花邊新聞,又和沈棠初自小認識。
方才在電話里梁今韻說,要不是先前和傅柏凜訂婚,原本她就屬於鍾斯白的。
庭院裡綠樹隱隱,明月高懸。
鍾斯白看了眼等在門口的一排傭人。
他謙和地笑道:「知道是你,我也挺意外的,沒想到跟小沈妹妹還有這樣的緣分。」
沈棠初頓了一頓,心裡很難不尷尬。
鍾斯白何許人也?他注意到她的停頓,輕輕在她肩上拍了拍:「別擔心,就當進去吃餐飯,我保證一小時後完好無損地送你出來。」
這話說的,好像在向她保證,別墅裡面沒有吃人的怪物似的。
沈棠初噗一聲笑了出來。
緊張的氣氛稍有緩解。
她原先還有些忐忑,第一次經歷這樣的場合,總以為相親就跟討價還價的人口交易買賣差不多。
實際上卻跟一次稍微隆重些的家宴差不多。
鍾家爺爺奶奶都在席上,鍾斯白父母也在,都對沈棠初讚不絕口,誇她乖巧又大方。
梁今韻私下裡的作風並不強硬,與鍾家談笑風生,就只是一個母親的角色。
她很要面子。
這樣場合,是一定要把沈知禮拖來,強行扮演一個和睦一家三口的形象。
仿佛少一個人,就會讓外人給沈棠初扣分。
沈棠初擠出笑容作陪襯,禮貌地應付各種問題。
好在鍾家也是很有分寸的,絕口不提相親二字,她一不小心差點以為,自己是跟父母來朋友家裡吃晚飯那麼隨意。
中途,梁今韻悄悄和沈棠初說:「待會兒和你鍾哥哥一起去看個電影。」
沈棠初巴不得早點離開,她點頭。
接著和鍾斯白交換一個無奈的眼神。
鍾老太太中途離席去了趟衛生間,回來後,表情明顯有些不對勁。
變蒼白了,眼神還透著古怪。
不止沈棠初一個人注意到。
鍾老太太年紀大了,有些阿茲海默的症狀,記性差,時不時就犯糊塗。
這會兒,她坐在主位上,正對著沈棠初,露出老人家特有的慈祥笑容:「這丫頭真水靈,這不是沈家的小千金嗎?」
沈棠初:「……對的,奶奶。」
這話她剛進屋就聽鍾老太太念叨過一次了。
鍾老太太眯了眯眼:「沈家千金在這兒,那傅家那大少爺呢?我好像沒看見他啊……」
眾人聞言,臉上不約而同露出尷尬的神情。
傅沈兩家退婚的事人盡皆知,只是今晚都很有默契地不提及。
卻攔不住犯糊塗的老太太。
鍾母忙哄道:「在外邊接電話呢,您別操心,我帶您上樓休息。」說著就給護工使眼色,推了輪椅過來,送老太太上樓。
老太太邊走,嘴裡還一邊嘀咕著:「傅家那孩子命苦啊,都是傅震宇不積德,害了他們母子,太慘了,孩子可憐……」
沈棠初望著老太太的背影,指尖忍不住顫了顫。
傅柏凜……
老太太說的這件事,跟他年少時的陰影有關嗎?
因為這齣小鬧劇,接下來眾人都有些意興闌珊,早早就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