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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何癮都只是出於人性的軟弱,想戒掉很難很難。
屏幕上一整排都是梁盼發來的消息,她喜歡狂轟濫炸,一發就是一整排,顯得特別熱鬧。
她前些時陪同家人回江南老家住了一陣子,還沒回北城,沈棠初回國這半個月也沒見到她。
【初初寶貝我要回來啦!想不想我!】
【哈?不回消息?那我就當你想我了。】
【貓貓傲嬌臉.jpg】
【跟你說哦,我下周一回來,那天是什麼日子你記得吧?我包了場,不許不來。】
【放心,某人不會來的!你見不到他!】
沈棠初牽起唇角,笑了笑。
梁盼一向喜歡熱鬧,生日那天更是不得了,年年都在酒吧包場玩,什麼酒肉朋友都請來一起玩。
她自然不會缺席,就連禮物都提前備好了。
然而一抬頭,卻看見傅柏凜在今晚主辦方幾個老總的簇擁下走進來,直到在主桌入座,瞬間吸引全場的關注。
沈棠初有些錯愕,她不知道傅氏從什麼時候開始涉足科技領域?
也可能是她運氣差。
老天明知道她很困難才戒掉癮,偏要多給她幾個考驗。
好在傅柏凜沒看見她。
但凡是有分量的人物總是最晚出席,不斷有人跟他攀談,傅柏凜淡淡的應酬,雖然她聽不清在說什麼,總歸是生意上的往來。
這一次,讓沈棠初對他的認識又深了一層。
她頭一回見到他商務應酬的時候,仿佛卸下了那層冷酷難馴的外殼,與旁人自然的談笑風生,眉眼間竟有幾分親和圓融。
也是,光會發脾氣是沒法在商界長期立足的。
梁今韻女士也說過,人有多大的野心,就得有多大的氣量。其實在場有些小老闆若論起資產,早被甩得連車尾氣都看不見,可也不見傅柏凜對其甩臉子。
他笑容很淡,對每個周旋攀談的人都一視同仁。
看似親切,可沈棠初隔著距離旁觀,還是能輕易捕捉到男人笑意之下的疏冷。
她知道,既然來了,這種場合躲是躲不過的。
酒過三巡,到底還是被教授拎著到傅柏凜面前。
她恨不得給梁盼改個備註名,就叫她招魂大師。
才說不會見到的某人,正站在耀眼的宴會燈光下,就在她面前,讓她被迫帶著笑,心不在焉地參與這場談笑風生。
其實傅柏凜和教授的對話不需要她翻譯。麗嘉
傅柏凜的英文是地道的倫敦腔,發音有種內斂沉著的乾淨,尾音收得利落漂亮,如果不注意去聽內容,還以為他是在給電影配旁白。
……其實他們聊的全是有關行業動態的內容,偏能被他說出些引人遐思的韻味。
也可能是她太不專心。
沈棠初站在教授身邊,時而微笑,目光落在傅柏凜右邊的耳垂上,那裡有一道細小的傷疤。
她不想盯著他的眼睛和他對視,盯著其他地方反而更安全。
偶爾她會分神,意識飄到其他地方。
這時候,總感覺有一道目光打在她身上,帶著令人不安的壓迫氣場。
像是在冷冷的打量她。
可當她抬眸觀察時,那種感覺又倏地消失,仿佛只是她的錯覺。
傅柏凜的目光清清白白,被燈光襯得溫冷,心無旁騖地和教授談天。
沈棠初不免腹誹,傅柏凜今天的話未免也太多了點,他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健談?
餐酒會都快結束了,人流陸陸續續往外走。
沈棠初看得眼紅,她也想走。
主要是雙腳開始告饒了。
她忍不住悄悄抬起右腳,離地少許,輕輕轉了轉,左邊也同樣轉了一回,這才稍微舒服了點。
她那些小動作全然落進對面眼中。
傅柏凜無聲斜覷一眼,看見沈棠初眼底流露出的小委屈,裝得一本正經的,卻滿臉寫著想溜。到底還是個藏不住性子的小姑娘。
他淡淡收回眼神,撥開袖口看了眼表,舉止顯得非常隨意。
教授當即領悟,他一拍腦門,這才發現餐會都要結束了,和藹的笑起來:「瞧我,跟傅先生聊得太投入都忘了時間,沈,沒耽誤你時間吧?」他看向沈棠初,「今天辛苦你了,早點回家吧。」
沈棠初如蒙大赦,走時看都沒看傅柏凜一眼。
他大人有大量,應當不會計較她小小的失禮。
等她趕到電梯旁,剛好裝滿一批,她沒去擠,很快等到另一部電梯。
沈棠初走進去,按到一樓,電梯門緩緩合上。
就在最後一刻,忽然停了一下。
那一刻她心中漏跳一拍,眼神警惕地盯著電梯,冥冥中仿佛早有預感。
果然是傅柏凜。
他見了沈棠初倒是一點不意外,容色不改地走進來,一句話不說,也沒有多餘的表情和動作。
電梯外還有其他賓客還沒進來。
何磊攔在電梯外,像一尊門神,也不知跟那些人說了什麼,竟把人都給擋開了。
沈棠初心中暗忖,一年不見,排場越來越大。
她就說,明面上再怎麼裝得平易近人,撤去偽裝時,他那片領域仍是不允許靠近。
時間能改變的東西太少了。
也許她也該快點離開。
沈棠初盯著電梯下行的數字,默默在心中為它加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