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韶伊沒應聲,抱臂閒坐。
眯著眼,視線不知怎麼就挪到他的手上。
那是雙骨節分明,纖細修長的手,很漂亮,只是手背有處淤青。
思緒飄回昨天。
裴觀宴背著她,沿著路邊一步一步往前走。
夕陽拉長他們的影子,韶伊說你要走去哪?裴觀宴說你想去哪,我就走哪去。
韶伊說既然你這麼厲害,不如把我背回酒店,裴觀宴說好。
本來只是句玩笑話,但裴觀宴一路真的沒有停歇的意思,韶伊吵著要下去,裴觀宴逗她,她急了,差點摔落到地上,裴觀宴護著她,自己的手卻被石頭硌傷。
路上正好經過一輛車,黃驍從上面下來,看見裴觀宴跌在路邊,手上還有傷,開口就是你怎麼又受傷。他後來解釋說自己是因為裴觀宴叫醫生過來,以為發生了意外,才趕過來的。
回酒店後,韶伊怎麼想怎麼覺得不對勁,或許是裴觀宴之前有受傷的經歷她不知道。
「乖,睡一會兒吧,到了我叫你。」裴觀宴輕哄。
跟韶伊合作過的導演很喜歡給她面部特寫,倒不是因為她多艷絕,而是因為她的眼神。這雙眼睛平時略顯不聚光,泛泛地審視著眼前的一切。
現在,她眼中乾淨得不加一絲雜質,卻有種縹緲的欲,暗暗誘人不自知。
他實在架不住一直被她這麼瞧著。
「嗯?」韶伊回神,這才意識到自己剛才一直在盯著他。
少見他這麼彆扭的樣子,她心裡反骨作祟,說:「不睡。」
「好,不睡,那你別總盯著我。」
「偏要。」
「欺負我開車不能分心?」
「所以你專心開車啊,管我做什麼。」
韶伊理直氣壯。
裴觀宴叫她氣笑了,卻又無可奈何。
韶伊自以為終於能欺負他一回,不禁得意,卻沒想到汽車逐漸偏離道路,「欸你幹嘛?」
話音剛落,車已經停到路邊。
手指摸下去,解開安全帶的卡扣,裴觀宴略沉一口氣,起身轉向副駕駛。
只聽見一陣衣料摩擦的簌簌聲,韶伊眼前就被遮擋住。
他的臉近在咫尺。
她一時不知道該不該動。
「我們韶老師,怎麼這麼不聽話?」
裴觀宴低頭附在她耳邊,熱.息.噴.薄在她敏.感的耳後肌膚上。
她禁不住渾身發麻,電流從那處擴散至全身。
只能別過頭,緊緊閉上雙眼。
他低聲笑,似乎很滿意她的輕顫。
「想看麼?」
「看個夠。」
鼻尖嗅到淡淡的氣味,雪松混著香根草的木質香,有點像數九里的驕陽,冷而烈。
韶伊忍不住將眼睛睜開,看到他挺直的鼻樑和薄唇。
裴觀宴深深看著她飽滿如玫瑰花瓣一樣的唇。
慢慢靠近。
車中稀薄的空氣,被暗涌攪得旖.旎。
韶伊再次闔上眼。
「let\'s fall in love for the night then forget in the morning.」*
慵懶的男聲和吉他弦聲打破曖.昧。
韶伊如夢初醒般推開裴觀宴,他沒設防,頭磕在車頂。
「沒事吧?」韶伊慌亂問。
「沒事。」裴觀宴坐回駕駛座,瞥了眼礙事的車載藍牙。
果然連上了。
該死。
偏偏在這個時候。
車子重新啟動,駛回公路。
一路無言。
不知何時天空飄起小雪。
「下雪了哎。」第一片雪花落到車窗玻璃上時,韶伊忍不住驚喜。
說完才想起剛才的尷尬,立即閉嘴。
「嗯。」裴觀宴看向遠處黑壓壓的雲,有向這邊飄的趨勢,「希望不會下太久,可能會導致封路。」
韶伊用手機查了下天氣,近兩個小時都是晴朗,「應該下不久。」
「對了,那個瑟蘭貝殼,你是怎麼得到的?」
「突然問起這個?」
「嗯,就是突然想到了......我記得聖彌額爾島主脾氣有點古怪,平時就連看一眼瑟蘭貝殼都要諸多要求,你是怎麼讓他鬆口的?」
裴觀宴手握方向盤,目視前方,語氣稀鬆平常:「商人,最懂得交換。」
實際上,韶伊查過新聞和資料,聖彌額爾島島主絕對算不上商人。
他在近期的某次公益晚會上表示瑟蘭貝殼確實離島,取走它的是一個來自東方的年輕人,那人誠心,而且為此受了傷,才最終打動他。
《遊園》這部電影之於韶伊,大概就像瑟蘭之於畫芝,她可能會遇到藝術上更成熟的劇本,可能會遇到能衝擊奧斯卡的團隊,但遊園永遠是她心中占據最重要的地位。
當初看到瑟蘭的那一刻,韶伊表面無動於衷,心中卻有震撼與感動暗涌。
「還要麼?回頭送給你。」裴觀宴問。
當然要。
韶伊暗喜。
「沒送別人啊?」她故意問。
「除了你還能送誰?」
「我怎麼知道你要送誰,以你的手段,只要不想讓我知道,我暫時就肯定察覺不了,不是嗎?」她故意揶揄。
「敗給你了,小祖宗。」裴觀宴無奈,「回頭你親自去取,看我有沒有藏人。」
韶伊抿唇,唇角不住上揚。
片片雪花墜到前擋風玻璃,裴觀宴打開雨刮器清理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