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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的狀告大的不帶他玩兒,大的嫌棄小的只會搗亂。小的眼淚鼻涕往沙發巾上抿,抿完了繼續仰頭扯嗓子乾哭。大的眼神瞄廚房,暗中狠狠警告,把大人招來只會挨一頓打!而中不溜兒的則看看大的,安慰安慰小的,「弟弟別哭了……弟弟別哭了。」
這時廚房門猛得被拉開,孫母吼了他們一嗓子,看見沙發巾被蹭到地上,過去把沙發巾給掀了。
周漁過去廚房幫忙,問多出來的孩子誰家的?外面幾個孩子,一個大嫂家,兩個二嫂家。剩下幾個眼生。
「四樓五樓的。」大嫂醃著蝦仁,「擱一塊吵死了,腦仁疼。」
「做藕夾用的?」周漁看案板上剁好的碎肉。
「你拌餡吧,你拌得好吃。」大嫂俏悄說。
周漁笑笑,切蔥姜碎拌餡。
「你是不是從診所上來的?」大嫂問。
「對啊。」
「那爸是不是說你了?」大嫂學著孫佑平的語氣,「以後不要從診所上二樓……」
周漁笑出聲,「對,一個字不差。」
妯娌倆聊著,婆婆胡素英過來,嘴裡還警告客廳里的孩子,說他們再吵,爺爺就拿針頭上來戳他們屁股。
婆媳仨在廚房忙了兩個鍾,整了十二個花樣。三道涼菜,六道熱炒,三個湯。男人是杜仲腰子湯,女人是烏雞山藥湯,孩子是排骨湯。一會桌上吃著熱菜,火上煲著湯,等吃半飽了,每個人再來一碗湯。
菜陸陸續續上桌,誰也不敢先動,孩子們爭先恐後下去喊爺爺。一直等孫佑平忙完上來,大家才圍著桌子落坐。今晚有七大四小。孫家人最齊的時候,有十一個大人四個小孩,需要把茶几用上才夠坐。
孫佑平喝了口清水,和孫母一起開始動筷。接著是大嫂、二嫂、孫竟成夫婦……按先長後幼的順序,最後才是小孩們。
老大出任務來不了,老二還沒到。
餐桌上很有規矩,食不言,各自夾各自那一邊的菜,連四歲的孫毓言想吃什麼都先碰碰媽媽,再指指菜。半晌孫佑平吃好,擦擦嘴漱漱口,緩步下了診所。孫母喊他,「還有湯呢。」
「你們喝吧。」
孫佑平徹底離開後,飯桌上的規矩摧枯拉朽般地被瞬間瓦解。孩子們相互推搡,都說擠到自己了,一個個抱著碗去茶几上邊看電視邊吃。二嫂正吃著飯拿出三個護膚大禮盒,一盒給大嫂,一盒給周漁。說這護膚品是醫科院和某大學共同研製的,市面上沒得售,只醫院和醫美機構特供。
二嫂別的話水分大,護膚上她真懂,她就是做醫療美容的,俗稱醫美。她本人的皮膚也水噹噹,不是打出來的,就是常年的內調外養。小四十的人了,面相只有二三十歲。
大嫂拆開禮盒看,二嫂說那個面膜多好用多好用,都夸到天邊兒去了。接著又教她們一套護膚手法,手法很重要,不能簡單地一塗了事。女人絕不能圖省事兒,一省事兒就變醜。
然後又拿出另一套男士的給孫竟成,還特意挑了幾支手膜,說著看著他那雙細皮嫩肉的彈鋼琴的手,說要是擱古代,他准在哪哪哪兒了。大哥就不用了,他沒那閒功夫像個娘們一樣坐那塗,他用大寶就夠了。
一句話得罪了倆人。
周漁看了看那個娘們,人正認真地研究著手膜。
孫母看她都分完了,不太高興地用筷子敲敲碗,「快吃吧。」
大嫂看了周漁一眼,倆人想看老二怎麼挽。人二嫂多機靈,給孫母盛了碗烏雞湯,「媽,平日得虧您照顧著倆孩子,不然我跟孫竟輝得累死!您的護膚品成份更高級複雜,也更一套難求。上周我就託了人,下周就給您帶回來。」
「我老了,塗啥也一臉褶子。要是有……就給竟飛也弄一套。」孫母說。
「我是看竟飛今兒沒來,所以才沒帶!下周給您一塊拎來!老了才更應該塗,更要學著享受。」二嫂說:「您回頭去我那兒,我找高級顧問給您做個全身 SPA。」
「咱媽聽不懂洋語,說中文。」孫竟成小口小口品著湯。
「全身按摩精油推背。」二嫂言簡意賅地說。
「精油就算了,怪油得慌。」孫母拍拍肩跟腰,「要有能拔火罐或針灸,我這兩天得空就去。」
「這……」二嫂猶豫,「也能給您安排!」
「拔火罐跟針灸我爸不都能……」
「我不想使他。我想去高級場合享……體驗一把。」孫母說。
等吃好收桌,已經是兩個小時後的事了。二嫂拍拍屁股就走了。倆孩子常年住在診所,她跟孫竟輝各忙各的,領回去誰也沒空管。走前抱抱孩子親親孩子,讓孩子喊媽。一陣令雙方都滿意的母慈子孝後,叮囑倆兒子聽爺爺奶奶話,然後利索地走了。
她大兒子十四歲,念初二;小兒子七歲,念小學二年級。
周漁跟著大嫂一塊收拾,孫母讓她們別管了,嘴裡埋怨著老二媳婦,說她不懂事兒,每回都踩著飯口來,啥手也不伸。這話回回她都說,怕背後再不抱怨兩句,這倆兒媳心裡會不平衡。
大嫂洗著碗說:「沒事兒的媽,老二兩口子本來就忙,洗個碗也沒啥。」
周漁用洗滌劑擦著餐桌,也附和了兩句。
孫母這才稍安了心,又抱怨了老二兩句,開始催孩子們洗漱睡覺。孫竟成歪沙發上一面跟柯宇打遊戲,一面等著周漁洗刷好回婚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