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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孫母、大嫂和周漁在實實在在地幹活。
臥室里的小孩們也沒閒著,一會這個哭著來告狀、一會那個要求為他主持公道。孫竟飛嫌吵,一人給了一百塊,呼啦啦——全瘋遊戲廳去了。
下午男人們陸陸續續回來,孫竟輝回最早,手裡拎了兩瓶紅酒和茶葉;隨後是孫竟成,不知從哪弄回來一箱煙花;孫竟越則踩著飯點;孫父也在四五點關了診所門。
診所全年也就這天提早關門,往常都到晚上十點。
廚房裡忙著炒的炒,擺桌的擺桌,客廳里孫佑平同孫竟越和孫竟輝喝茶,他也就跟老大老二能心平氣和地聊會兒。
孫竟成站那兒看了會電視,隨後拿著遙控器,一屁股坐在沙發上。孫竟飛回了個電話,也順勢跟他並肩坐。
孫佑平不看他們,也不搭理。
老大老二有意撮合,但雙方都不領情。
姐弟倆百無聊賴地坐著,又嘀嘀咕咕,商議著大過年,讓孫佑平心裡舒坦會,隨後起身去臥室商議要事。去一間臥室被孩子的腳臭氣熏出來……去一間被腳臭氣熏出來……
菜全被擺好上桌,十道大菜八道小菜三道湯,所有人落座,碰了杯,說了應景的吉祥話,然後長幼有序地開始吃飯。年夜飯從六點吃到八點,孫佑平先落了筷,小輩們也陸續離席,支起了麻將桌。
歷年都是守到十二點後才散,圖個吉祥。
麻將桌上坐著孫竟成,大嫂和孫竟輝夫婦。周漁坐孫竟成旁邊看,孫竟飛在廚房洗刷,孫竟越則陪著孫佑平喝茶。
孫竟成每糊一回牌,都要扭頭指點周漁,「看、這就贏了。」
二嫂說他,「別能了,牌桌上周漁比你厲害。」
那邊孫竟飛忙完過來,攆孫竟輝,「二哥我替你。」
孫竟成嫌跟三個女人玩沒勁,也起身讓周漁玩兒。
家裡除了老大夫婦,剩下全牌精,腦子一個比一個管用。但要數最厲害,還是周漁和孫竟輝,他們倆最能沉得住氣。剩下那仨全差火候。
周漁是婚後才跟著學會的打麻將。
孫母那天戲言,說周漁最能算牌,是她見過打最好的。周漁上了心,後面再玩就收了鋒芒,能給別人點炮就給別人點。
周漁看了眼牌池裡的牌,扔了張五萬出去,對門大嫂喊著糊了。孫竟成貼著她耳朵說:「高手。」
周漁用胳膊肘頂了他一下,讓他哪遠去哪兒,坐身後影響她發揮。
孫竟越看不慣他扎女人堆兒,要他過來喝茶。再三邀請後,孫竟成勉強挪屁股,坐去茶几前喝茶。
孫竟輝找話,問他公司怎麼樣啊?他說就那樣唄,熬著,快破產了。
……
孫竟越找話,說昨天去大伯那兒,大伯說他打聽中醫傳承的事兒。接著和藹地問:「是不是有什麼想法?」
「有。」孫竟成說:「閒著也沒事兒,考個醫師資格證……」
「你這想法很好嘛!」孫竟越大喜,如釋重負地拍拍他肩,迷途知返,幡然醒悟,兜兜轉轉一十八年,最終還是回歸正途。
「好得很!咱家有醫生、有教師、有警察、有餐飲個體戶、有房地產經理……全都事關民生大計!」
「大哥。」孫竟成一張挨欠臉,「我考證不是想從醫,是為了證明我有這個能力可我偏不干……」沒說完,就被罵罵咧咧地攆出了茶局。
孫竟成偷看一眼孫佑平,人四平八穩地喝茶,壓根不搭理他。
他嫌無趣兒,看看時間,催周漁回家屬院。上午倆人商量好,前半夜在診所,後半夜去家屬院。
對比起孫家的喧鬧,家屬院則清淨多了。就兩口人,燒四樣菜都吃不完。飯後陸續有小孩放煙花,有些聲兒響,還驚得奶奶哭了好一陣,說是打仗了。馮逸群領她下去看,她看見放煙花的是小孩,才笑逐顏開,說天上的星星都炸開了花。隨後一條街一條街的找小孩,非站孩子堆兒里看。
周漁來家屬院的路上,正好看見奶奶仰著頭看煙花,周漁喊她,她茫然地看了她一眼,繼續仰頭看煙花。
孫竟成從後備箱拿了幾隻煙花,哄著奶奶去偏僻的地,說在鬧區放會被警察抓。一家人驅車去郊外,奶奶很高興,說炸開的煙花除了像星星,還像玉米花。她早年給周祈做過玉米花,一粒粒玉米在熱鍋里翻騰夠了,就一個個砰砰砰地爆出白色小花。
想到玉米花,笑聲戛然而止,忽然又慌起來,說要回家,周祈還在家裡。馮逸群安慰她,說周祈去他姥姥家上學了。
奶奶這才恍然大悟,隨後又高興起來,說上學好,他姥姥那兒能上學,咱這兒不好,學校都不收。
馮逸群望向窗外,沒再接話。
周漁也難過,放在膝蓋上的手被孫竟成握住,他一面開車一面同奶奶聊。到了空曠的地方,孫竟成把煙花擺好,奶奶趁其不備,俯身點了個煙花,扭頭晃著笨拙的小身子就跑,嘴裡大喊:「炸到屁股啦!」
第19章 當局者迷 旁觀者清
大年初二,孫竟飛突然收到柯宇微信,說想回姥姥家。但信息剛發出一會就被撤回了,而撤回的內容也正好被孫竟飛看到。
她當下就回:「我去接你?」
半天柯宇回覆:「我想毓一姐了。」
孫竟飛也沒深究,只顧著歡喜。她以為要到元宵節才肯回。猶豫了半天,她微信在丈母家家串親戚的孫竟成:「弟弟,啥時候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