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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竟飛回:「今天周日,下午我要去前夫家接兒子。」接著又一條:「明天中午有空。」
那邊回:「行,明天中午。」
孫竟飛問:「這一段你都在這邊?」
那邊回:「一周五天在這邊,那兩天要回鎮上。」接著發了一個小區位置:「我住處。都我自己一個人住。」
孫竟飛回:「嗯。」
發完她就開車回了診所,車上有給孩子們買的早餐。別人家的孩子上學早起,周末睡到八九點。他們家是周末早起……喊著餓死了餓死了,上學如果沒人喊,能撅著屁股睡到大晌午。
診所門口坐著孫母和孫佑平,倆人穿著薄外褂在那兒擇韭菜。旁邊一街坊也圍坐在那兒聊家常。
老遠就聽見街坊在那兒洋洋得意,說自家兒子說是離了婚,可一點虧沒吃!她教孫母,如果兒子想離婚,先讓他把婚內財產悄無聲息地轉出來,房子也過自己名下,至於孩子嘛,女方要就給女方,回頭自個兒子娶個年輕的再生!接連分享了好幾招婚內財產怎麼利益最大化。
孫母和孫佑平對視一眼,誰也沒搭腔。
街坊還在滔滔不絕,說離婚什麼都不重要,錢攥在手心才最重要!說她二舅家四十來歲的兒子離婚,後又娶了個二十來歲的,為啥?還不是為有錢!有錢想娶多大娶多大,沒錢打一輩子光棍……
孫母眼尖地看見孫竟飛拎著早餐回來,朝診所里吼了一大嗓子:飯買回來了!聲音太嘹亮,把街坊給吼懵了。
孫嘉睿頭一個衝下來,急咧咧地喊:「我要喝胡辣湯……」
「姑姑,我也要喝胡辣湯。」孫毓言也圍著她嚷。
「有豆腐腦和八寶粥,沒胡辣湯。」孫竟飛說。
「我想喝胡辣湯……」
「我也想喝胡辣湯……」
怎麼認不清局面呢?孫竟飛再一次強調,「喝、就豆腐腦或八寶粥。不喝、啥也沒!」
「那我只吃水煎包……」
「我也是……」
倆人接過兩兜水煎包就上樓了,把拎著八寶粥和豆腐腦的孫竟飛撂下。
孫母說她,「我都交待你買胡辣湯……」
孫竟飛很有理,「胡辣湯太辣,豆腐腦有營養。」
「看你這會多講究。」孫母說:「你小時候啥都吃,就是不吃有營養的。」
……
孫佑平催她去把豆腐腦喝了,他喝八寶粥。說完拿了掃把簸箕,把剩菜葉子掃乾淨,然後洗洗手,開始放第八套廣播體操。鍛鍊完,折回樓上喝八寶粥,隨後下來診所正式開門。
樓上孫子們嚷嚷,嘴裡噙著這頓的水煎包,打聽著下一頓,「奶奶,中午吃啥呀?」
「吃韭菜雞蛋餃兒。」
「不想吃,我想吃火鍋。」
「我也是,我想吃大閘蟹。」
「我還想吃星星呢!」孫母回他們。
孫竟飛回了孫母房間補覺,睡了有兩個鍾,被窗外小區里孩子們的嬉戲聲擾醒,她揉了揉眼,看見母親背著她坐在床頭,啞聲問:「媽,幾點了?」
「才十點,你再睡會吧。」孫母戴著老花鏡修校服的拉鏈,「我把他們都攆出去玩了,估計飯口會回來。」
孫竟飛望著母親後腦勺的白頭髮,人往她厚實的背上貼了貼,「中午捏素水餃?」
「吃點素餡的吧,你爸想吃。」
「好,我給你擀皮。」
孫母話起了家常,先提老四和周漁,說中秋節老二送過來兩箱大閘蟹和榴槤,「老四單獨給我電話,交待給周漁多留幾隻螃蟹和榴槤,她別的不愛,就愛這兩樣兒。」
「那天下班他來把十六隻全蒸了,先給你爸剝倆溫了黃酒端下去,又給我剝了倆,非要看著我吃完。剩下的剝了一半給孩子們,一半拿去學校給值班的周漁。」
「他長這麼大,還沒剝過螃蟹呢,怕被劃破手。我跟你爸不愛吃螃蟹是嫌剝著費事兒,剝不好吃的還沒扔得多。」孫母修著拉鏈,緩緩地說:「說老四是你們姐妹幾個中最有心的,你還不高興,那晚他跟柯宇一塊剝螃蟹,剝著的時候跟柯宇說了很多,說啥要愛護媽媽呀……說了很多我聽不懂的話,但我覺得很有道理。連柯宇也一聲不吭地聽著。」
「他將來要是當爹了,比你們誰都有責任心,也遠比我強。」孫母抬抬老花鏡,說她,「就像那天你說的,父母自身能力太差,根本引導不了孩子成才。你這話也沒錯……但太絕對了,好像說我們沒文化就不配為人父母一樣。」
「照你這意思,那些聾的啞的瞎的瘸的殘疾的,還有窮的……這些都不興生小孩了?國家也沒這樣規定呀?我不過多說了兩句老四沒成大才,你就噎我好一頓,我也沒見老四埋怨過我跟你爸能力差呀?」
「我啥時候這麼說了?」孫竟飛覺得莫名其妙。
「去年臘月二十八晚上,你擦油煙機的時候。」
……
孫竟飛原本想反駁:你可真愛胡思亂想,我早就忘這回事了,都快一年了你還記得我是擦油煙機時候說的?
但她沒說,她忽然意識到母親能記這麼清楚,當時這些話一定傷透了她心。她沉默著,不知該說什麼才好,孫母又轉了話,「看見老四兩口子越來越好,我跟你爸比誰都高興,睡覺都踏踏實實的。」
「老二兩口子不擔心,倆人經事多,哪怕他們天天吵,我跟你爸都不操心;老四呢,倆人才談一年就結婚,也就這四五年情分,他又自我慣了,原先我是最操心的……如今也徹底安心了;你大嫂還年輕,回頭她自個拿主意;你呢我也不操心了,馬上小四十了,柯宇也都這麼大了,而且他還明理和軟心腸,將來你老了也有指望,所以你再不再婚我都不催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