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頁
孫竟飛麻利跑出來,跑太猛還被椅子腿給拌了下,「我就是好奇問一下。」
「是!他爸就是在家裡犯病,藥就在旁邊沒夠著。」
孫竟飛不信,準備再問,看孫母要真打她,扭頭就往樓下跑。
「缺家少教!」孫母罵她。
等包子都上蒸籠,她收拾了案子出來去衛生間,大嫂背著她在浴缸沿洗毓言的衣服。出來她嘆口氣,關掉火上燉的阿膠補血湯,喊她,「偉華?」
「昂?」
「湯熬好了,我先給你盛那兒了。」
「好。」
「包子還得十五分鐘,你晚會記得揭鍋。」
「好。」
孫母下樓,大嫂洗了把臉,重新上了護膚品,輕拍著一雙紅腫的眼。隨後出來喝了杯茶,朝緊閉的房間門喊,「言言?」
半天孫毓言開了門,露出個小腦瓜,「媽媽你喊我?」
大嫂安了心,「沒事兒,玩去吧。」
孫毓言又鎖了門,嘚嘚嘚爬去床上,然後又順著趴在書桌上,安慰著孫嘉睿,「哥哥,你別哭了。」
「就是,像個女生哭哭唧唧的。」孫嘉興說他,「我又沒跟爸媽說。」
孫嘉睿哭得更痛了,孫毓言抽了張紙,小手給他擦淚,「沒事兒的哥哥,我不會跟大人說的。」然後伸著胳膊努力抱抱他。好像這些都不足以表達他真正的原諒,他又爬下床去找媽媽,懷裡抱回來好幾樣被大人藏起來的零食,他全攤床上,朝著孫嘉睿方向一推,「哥哥,這些都給你吃。」
……
孫嘉睿吃著誠心地說著,「弟弟,以後哥哥會愛護你的。」
兄弟倆坐在床沿盪著腿,吃吃,相互看著笑笑,笑太猛鼻涕泡都給吹了出來。孫嘉興年齡到底大幾歲,嫌他們這種手足情深肉麻和幼稚,眼不見為淨地出去打遊戲了。
孫嘉睿吃著吃著吃累了,心中憂傷未散,同孫毓言聊,「弟弟,我早上差點害死你。」怕他不理解死,就拿著蒼蠅拍舉半天,瞄準一個蒼蠅拍下去,血濺出來,他捏著蒼蠅翅膀給孫毓言看,「這個蒼蠅死了,它永遠都不會再出現了。」
「可還是有那麼多蒼蠅啊,客廳有,廚房有,外面街上也有。」孫毓言吃著海苔卷說。
「可那些蒼蠅都不再是這一隻了。」孫嘉睿努力解釋,「這一隻就是它自己。」
「可蒼蠅都一樣啊,每一隻都一模一樣,打死了還會有。」
「不一樣的。」孫嘉睿有些著急,「這一隻就是它自己,那些再多的蒼蠅都不是它,每一隻都有生命……」
生命——孫嘉睿這才模模糊糊地意識到這一隻蒼蠅也是有生命的,而自己剛剛拍死了它。他想往深處想更多,但「生命」一詞像個龐然大物,把它腦子攪得一團亂,可他好像有點明白該怎麼解釋才能讓弟弟明白,這一隻蒼蠅與其他蒼蠅的區別。
他可以說:街上有這麼多大人,他們都是別人的爸爸媽媽,你的爸爸死了……不對,你的爸爸只是你的爸爸,你的爸爸死了,但你不能喊我的爸爸為爸爸……
不行了,他被自己繞暈了,他要吃一塊巧克力歇會再說。吃著吃著他就不想解釋了,老氣橫秋地說:「你才剛五歲,你太小了,等你像我這麼大的時候就明白了。」
「可你也才剛八歲啊?」孫毓言算數很好,「八減五等於三,你才比我大三歲。」
孫嘉睿捏掉他嘴角的芝麻粒放了自己嘴裡,意識到他與弟弟不再是同齡人了,他望著被自己拍死的蒼蠅發呆,抽了張紙把它裹起來,朝奶奶的月季花盆裡刨個坑,把它鄭重下葬了。
大嫂問他在幹嘛?
孫毓言替他回答,「媽媽,我們在為蒼蠅舉行葬禮。」
……
孫嘉睿起身,朝著廚房裡的大嫂挪過去,仰頭喊,「娘娘書面語稱作:伯母。(即伯伯的妻子。)。」
「怎麼了?」大嫂看他。
孫嘉睿擰著手指頭,也不敢看她,小聲說:「是我讓弟弟坐澡盆里玩的,我沒想到他會被大水沖走……」說著又歉疚地哭了出來。
大嫂愣了下,蹲下抱抱他,「沒關係,娘娘原諒你了。」
第47章 藍色密碼本
孫竟成公司附近淤泥太深,正待清理,暫時沒法去上班。這兩天他都在診所門前清淤泥,不止他清,臨街的人和環衛工都在清。
夏天嘛,不及時清理很容易滋生細菌。
孫佑平也發愁,大水之後易瘟疫,只希望別再出現什麼新疫情。診所一天消幾次毒,樓上噴噴,門前路上噴噴。也時時叮囑孩子們絕不能喝生水,家裡這幾天都喝整箱的礦泉水。
照往常孫竟成是不可能幹這種活,他很注意保養手的,從開始彈鋼琴老師就告誡他手的重要性。最嬌氣時,孫母都不讓他搬東西,儘管家裡姐妹撇嘴,可也配合著不讓他手拎重物。可這是特殊時期嘛,連柯宇和孫嘉興都沒閒著,來街上能幫忙則幫忙。
正忙著孫竟飛站過來,站半晌不說話,他直了腰問她,「說事。」
孫竟飛望著另一側鏟淤泥的柯宇,說:「你找機會給他講一講性知識……」也不說完,看他,「懂了吧?」
……
「你們沒教過?」孫竟成無語,「他馬上都十六了?」
「柯勇給了他一本書讓他自己琢磨,沒詳聊。」孫竟飛說:「你跟他說吧,我也不好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