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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馥梅從前在她這裡很受禮遇,頭一回被這樣犟嘴。一面恨白海棠剛有一點要紅的苗頭,就敢跟自己作對,一面因為要靠著這幫女明星吃飯,又不得不好好哄著,不能真的把人惹毛了。
她把後槽牙咬得咯咯作響,不敢和白海棠吵開,又著實生氣,最終重重地喘了兩聲,冷聲道:「你這樣有主意,我請不動你幫忙。你也不要覺得我是在逼你,簽下她來,即便能給公司賺再多的錢,除了給我長一點名聲,我能分到幾個?只是你不先下手為強,今後也不要後悔!我們就看著,她是不是真的再也不唱了!」
說罷,把電話筒一扣,掛斷了。
白海棠拿著聽筒,一句話來不及說,就聽見對面傳來嘟嘟的盲音,真是一口鬱氣堵在胸口!
分明是就事論事,不過是幫著朋友多說一句,怎麼就被說成不肯幫忙呢?好像自己一有點名氣,就渾身搭起架子來!
她從劇團里默默無名的小演員,轉到熒幕前,再到出演主要的角色,其間辛苦當然有很多,可還是頭一回受這樣的冤枉氣。比之身體上的辛苦或角色落選的失望,真是氣悶上幾倍不止!
也沒有心情換什麼衣裳,丟了手裡的電話筒,又把腳上的皮鞋遠遠地踢開,身子一拋,就躺倒在床上去。
作者有話要說:導演:卡了!這場OK,下班了!
導演:小謝啊動作快點,某人又來等啦!
謝方思(害羞):哦,好的。
☆、第 12 章
因為白海棠要辦沙龍的緣故,第二天一大早,謝方思就把客廳收拾得乾乾淨淨,需要用到的辭典書本筆記,一應全都搬去了書房。
她在書房工作了一上午,十一點鐘下樓來和白海棠一道吃午飯,吃完飯便又上了二樓。這一上樓,大概要呆到傍晚才能下去了。她在心裡暗暗覺得有趣,樓下談笑風生的時髦男女,肯定想不到二樓走廊的盡頭,還藏著自己這樣一個秘密的人物,真像是電影裡才有的情節。
這一次上樓後,謝方思做什麼事都儘量放輕手腳,好在她是坐著不動的時候多,本身不發出什麼動靜。
果然在下午一點多鐘時,樓下傳來男男女女熱鬧的人聲,鬧哄哄地說著話,伴隨著皮鞋踩在木地板上踢踢踏踏的聲響。這是客人們都登門了。
謝方思正在書房裡倒茶喝,知道人來了,也就擯棄了對外界的注意力,專心致志地做起工作來。
這樣一做,便好似全副心神都撲在了眼前的白紙鉛字上,時間過去了多少鐘點,全然都不知道。等把要用的筆記全部捋過一遍,宣布大功告成時,頓覺心裡一輕,也顧不上形象姿態,將手上的自來水筆往桌上一擲,伸了個大大的懶腰。
她剛把兩臂舒展到最長,便聽見一聲很輕的男士發出的笑聲,嚇得立時坐正了身體,原本向上仰起的脖子也即刻收攏回來,看向書房的門口。
只見唐易文兩腿交叉著,倚靠在書房門邊,兩條結實的手臂抱在胸前,正微笑著望向自己。謝方思一心用功,渾然沒有聽見書房門打開的聲音,也不知他看了多久,一時間怔在座椅上,說不出話來。
唐易文自知是個「入侵者」,倒還算知禮,只靜靜地呆在門邊,不出聲打擾。見謝方思發現了自己,這才微笑著頷首,朝書房裡邁了兩步。
「密斯謝好用功。」他邊走邊微笑著解釋,「我原本想來二樓陽台上看看風景,離得近了聽見房間裡有動靜,這才開門來看。好在密斯謝專心得很,沒有被我驚擾。西方文學中常常有少女或公主被關在閣樓內的情節,我從前不以為然,今天才覺得是很有意味的。」
謝方思因他此前一路追尋到警察廳的經歷,已經認他是一位有責任心的好青年。他那日將自己送到丁香街,路上聊了許多,彼此都認為很有話說,關係倒比尋常不熟的朋友更進了一步。
她見來人是唐易文,也微笑著問候一句:「唐先生也來參加沙龍嗎?」
唐易文聳一聳肩膀,無奈一笑,道:「我是被密斯脫林春常硬邀來的,結果臨出門,他自己來不了,又硬求我替他的缺席帶一句致歉。我沒有法子,只好來了。不然他身為密斯白很狂熱的戲迷,密斯白的活動,他怎麼會不加入一個呢?」
謝方思微笑著點了點頭,表示知道了。
唐易文又望著她問:「你不問那位少爺被什麼事絆住了腳嗎?要說起來,這還跟你有點關係。」
謝方思一愣,奇怪道:「和我有什麼關係呢?這我實在不能想通。」
唐易文狀似無意地又往前踱了幾步,唇邊的笑意帶著點促狹,道:「你替他譯過一部外國小說的前兩章,還記不記得?雜誌發行後銷量很好,你譯的那篇小說很受歡迎,許多讀者的來信里都有提到。」說到這裡,又對她看了一眼,「我也買了一本來看,確實譯得好。中文和洋文,其實許多地方不能夠相通,好比一個洋文的笑話用中文來說,難免很彆扭,若是碰上一個不懂洋文的人,恐怕要不明所以。虧你夠有巧思,表述得這樣妙趣橫生!」
他讚嘆一句,接著道,「上一期的《西洋世界》陸陸續續竟全部賣完了,還嫌不夠。林春常見形勢大好,這一期直接加印了一倍,可直到今天禮拜天,賣出的數量還不及以往的一半多,明天又要發行最新的一期,他也預訂了雙倍的數量。你說,他要不要心急如焚,趕緊去更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