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頁
「這就是他們不實行預約制度的原因。別人只知道每日有不可數的顧客登門,誰知道來的是誰?出了店門,又會去到哪裡?」
謝方思怔怔地,忽而情緒低落下去,望著李言囁嚅道:「那,那你預備怎麼做呢?」
李言深深地看了謝方思一眼,忽然握住了她的手,認真道:「黎耀華不是傻子,煙土不可能日日放在會所里,也不會日日有來路不明的女人取貨。我們之後會怎樣做,警察廳會另做計劃。但是方思,我要你答應我兩件事。」
謝方思莫不說話,靜聽他的下文。
李言握著她的手緊了緊,道:「第一,我知道你心裡很記掛那位白小姐,擔心她受到牽連,但你不能貿然去聯繫她。這件事,也不能告訴她隻言片語。」
謝方思臉上是很神傷的情態,眼裡浮出一點晶亮的水澤,最終嘆氣道:「我知道。如果她毫不知情,我說出來,反倒置她於危險的境地,恐怕還要打草驚蛇。如果她知道還牽涉其中,我,」她眉間不由地緊蹙一下,深呼吸道,「我對她也無話可說了。你放心吧,我絕不聯繫她。」
李言伸出另一隻手,替她把眼角的水光揩去了,接著道:「第二,從今天開始,你要格外留心自己的安全,儘量不要去沒去過的陌生地界,不要走弄堂小路,不要晚歸。日常學校的上下班,我也會派車接送你。也許是我多慮,但我一定得確保你安全無虞。」
謝方思很明白他的用意,沒有不接受的,但隨即又想到什麼,顧慮道:「可我平時上下班都很隨性,公交車黃包車都有,突然間一概改成由轎車接送,不也很古怪嗎?」
這確實是個問題,兩人對視一眼。李言眸光深沉,嘴角輕提起一抹笑意,似乎在無聲地遞送一個答案。
謝方思領會到了,兩頰熱熱地燒起來。她把自己的手從李言的手心裡抽出,兩手覆在兩邊臉頰上,半晌細聲道:「我知道了。」
李言已看出她會樂意,沒來由地,為這一種心有靈犀感到極大的愉悅,偏偏還是要追問:「你知道什麼了?」一面問,一面已欺身上前,將她整個人圈在自己與書桌之間。
謝方思退無可退,半坐到書桌上,羞惱地瞪了李言一眼,可與他的目光在半空相遇,又徒然羞怯地軟化了。她佯裝自己是在解答好奇者的疑惑,道:「我和先生已經結婚半年了,是時候要一個,要一個......」
她紅著臉說不下去,李言替她說下去了,帶著喉間溢出的沉沉的笑聲道:「是時候要一個小寶寶。所以一切一切,都要格外金貴地對待。」
為了這個口頭的大便宜,謝方思不搭理他了,晚飯時一個埋頭默不作聲地吃飯,一個則含著隱隱的微笑時不時注視著,鬧得周媽都看不明白。好在到了晚間,謝方思害羞的情緒在漲潮之後總算是退潮了,主動替李言放好了熱水,讓他去洗漱。
李言因為手上的傷口不能沾水,只能擦身。本想藉口「行動不便」請謝方思「幫忙」,但想到她很愛害羞的脾氣,好不容易在鬧一次彆扭後重現了親近的舉動,自己很應當徐徐圖之,不要又把人嚇跑。
便全不用別人相幫,自己麻利地擦完了身。一推開浴室門走出來,卻看見謝方思正把床上她自己睡的枕頭拿在手上,而臥房裡的長沙發上,已然鋪好一床薄被了。
李言狠狠地一皺眉,有一瞬間的慌神,以為她是還在生氣,可仔細想想又覺得不是,方才她來叫自己洗漱的時候,分明已經是和好的情態。喉間上下一陣滑動,問道:「這是做什麼?」
謝方思已將枕頭也放到沙發一端了,轉身見他站在床邊,抿著微笑,頗不好意思地道:「我晚上翻身或亂動,壓到你的傷口可怎麼好?我這兩天先睡在沙發上吧,你晚上要是覺得傷口疼,叫我一聲,我即刻就能聽見了。」
李言暗暗舒一口氣,一時間,又覺得她貼心得可愛,又為自己的誤會而可笑,哭笑不得地走到沙發邊,把她的枕頭重新抓在手上,道:「不必,你能壓到我什麼?」說著,就要把枕頭放回床上。
謝方思卻很認真,抓了枕頭不讓他走,急道:「怎麼不必?我睡覺時翻身很大呢,明明入睡時還是好好地躺著,第二天總是靠在你身上。你真胡來,自己的傷口,自己還不上點心嗎?」
李言實在體會到了什麼叫「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心道,那不是你翻身,而是我讓你翻身哩。一面堅持著把枕頭和被子放回到床上,一面無奈道:「我向你保證,你睡覺時很乖,我不動你,你可以保持一個姿勢睡一整晚。」
謝方思一臉狐疑地望著他,人卻站在原地不動。
李言只好把緊挨著的兩個枕頭遠遠地拉開到床兩邊,留下中間大片的空隙,道:「這樣總行了吧?小磨人精,快上來睡覺。」
謝方思這才遲疑地爬上床去。奇怪的是,自己第二天醒來時,果然還是好好地躺在昨晚睡下的位置,被子也蓋得平整,沒有大動作翻動過的跡象。她當下只是很慶幸,至於想明白這其中的原委,那就是後話了。
如李言所說,第二天開始,便安排了警衛員開車接送謝方思上下班。同辦公室里,也確實有好奇的教員來詢問,幾天之後,問的人少了,見到她時反倒都帶著心照不宣的神秘的微笑,有關係較親近的女教師甚至會尋一下開心,問她:「好消息近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