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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言笑得更愉悅了,但動作也停下來。最後在她耳朵上重重地吻了一下,停在耳邊道:「我先去洗個澡。」人自發地往二樓走遠了。留謝方思一個人傻愣在原地,半晌才半是震驚半是無奈地笑嘆了一聲,腳步隨著他,往屋內走去。
心裡則想:男人在結婚前與結婚後,實在是兩副模樣,即便他們的性格種種都是十足的契合,也遠遠還有需要適應的空間哩。
謝方思終於也開始上班了,如願地在聖約翰中學教授外文課,因她是新聘的教師,先只教授兩個班,並不算太忙。中學下課的時間要比警察廳早,往往李言回家時,總能看見她在家裡,這點倒是讓後者很高興。
謝方思近來也很愉快,先前她與李言閒談,無意間說到洋樓前後的草坪有些空曠,不如種些花草。第二天果然輪換著來了不少工人,除草翻土,種了桂樹玉蘭和茉莉,又在洋樓後院制了一架鞦韆。她出於好玩,便坐上去盪了兩下,很快就興趣缺缺了,反倒覺得李言別樣的有些童趣,打趣道:「我不信你愛玩鞦韆呢,大概是為了給我解悶,我在你看來,這樣的小孩子氣嗎?」
李言那時很深地看了她一眼,微笑道:「你不喜歡嗎?不要緊,往後總有用得到的時候。」
謝方思總覺得他這話別有深意,還沒等想明白,便給另一個驚喜沖淡了。她某一日回到家,隱隱覺得客廳的陳設有些改變,打量了一圈,終於發現歐式沙發旁邊靠牆的位置,擺了一架鋼琴,再定睛一看,不是南川家裡那架舊鋼琴,還會是哪一架呢?
這一架鋼琴,實則是她最捨不得的物件,只是大件器具不好搬動,當初回來滬上的時候只有兩個人,一切行李都精簡著來,才沒有一起帶來,只帶了家裡的存摺簿與貴重的金器首飾。最近家裡常有工人進進出出,她都沒有留意,原來李言趁此機會把它從南川運了來。
謝方思一時間又是激動又是懷念,走近了仔細地撫摩打量。只見琴身上鋪了塊白色鏤花的小方巾,方巾上立著幾個相框,框著謝方思與謝老太太的合照,還有一張她中學時期的相片,臉頰的線條要圓潤得多,顯得小而水靈。他連南川的相冊簿也一併帶來了!
那天晚上李言回家後,在玄關處在餐桌上,謝方思時不時便盯著他看,眼睛裡盛滿了高興滿意。李言對於她此番舉動的原因,當然心裡有數,把這種種示好都照單全收。
用過了飯,李言剛一坐到沙發上,謝方思便自動自發地挨到他身邊坐下,很依戀地靠在他身上道:「把這麼大一架鋼琴搬來搬去,從南川運到上海,怪麻煩的吧。」
若是這一點事可以討得她大大的歡心,哪裡還能稱之為麻煩呢?李言順勢把她抱到懷裡,道:「除了鋼琴,你家裡諸如相冊簿之類的物件,我也都一併吩咐搬來了,就放在儲物室里,等你有空閒的時候,可以慢慢整理。」
謝方思溫溫順順地窩在他懷裡,道:「我看見相片了。你挑哪一張不好,偏偏挑我最胖的時候,我明天就要把它換掉。」
李言低笑一聲,不准她這樣辦:「哪裡不好?我覺得就很玉潤可愛,不過我只翻了一本,不能以偏概全。不如明天我們一起看看剩下幾本,挑一張更可愛的,挑你小寶寶時候的相片,好麼?」
小寶寶的時候,豈不是更胖麼?原來他說的可愛,就單指胖呢!
謝方思氣著了,從李言懷裡猛地坐起來,爬上沙發和他笑鬧在一處,之後的事也就可以不必多說。但至少種種事由,在情緒上有著極大的正面的意義,此後一連幾天,謝方思都暗含喜悅,甚至獨處的時候,都忍不住露出笑容。
☆、第 50 章
星期五, 她下課後收拾完自己的東西,迎著春日傍晚的微風,正要去學校外的馬路上招黃包車, 冷不丁校門外橫竄出一個人來,拉住了她的胳膊。
謝方思嚇了一跳, 剛要掙扎甩手,眼睛瞥到一件灰撲撲的暗色旗袍, 隨即意識到了那是誰。視線向上一動, 果然看見低低的帽檐底下, 俞曼川難得流露出一臉急迫的神態,拉了她道:「十萬火急,請你去就近的咖啡館裡坐一坐。」
俞曼川是來找她唱歌的。按她的話說, 一部電影賣不賣座,於她這個常年各處拍戲的電影明星來說,倒不是那樣看重,只是對於花錢拍攝電影的製作方來說,卻是幾十萬的投資金能不能回本的大事。
她大概最近沒少為這樁事發愁, 同樣的一身衣服, 都顯得不如一個月前精神氣色好。俞曼川愁道:「這一部電影,是春華公司自己投錢拍的, 具體投了多少錢, 我也就不說了。原本不說大賺特賺, 回本總不必愁,偏偏撞上另一部電影同期放映。那部電影, 說一句實話,我拍電影近十年,沒見過那樣不惜血本的投錢法, 任何場景道具鏡頭,都要最好的。有這樣一個勁敵,上映後再炒作一波噱頭,那真是不好說。」
她長嘆一口氣,「為著我自己就是春華公司的女演員,不能眼看著公司賠個底兒掉,總得盡我的能力想想法子。」
謝方思聽懂了,她是想請自己演唱電影的主題曲,以此再給電影加加分,或許,也想再炒一個噱頭呢?她不由地擰起眉頭,委婉道:「密斯俞,你知道,我實在志不在歌唱一途......」
俞曼川伸了一隻手,做一個「暫停」的手勢,道:「我很知道,我從前就請過你給我唱歌,你不願意,我絕不勉強。只是這一次實在情況特殊,不得不請你幫幫忙。除此而外,你有什麼要求,我們都極力去滿足。價錢就按現下最當紅的歌星來算,也絕不對外公布你的名字,還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