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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海棠盯著她清澈澈的眼睛看了半晌,忽而像是想明白了什麼,臉上的神情顯出一點波動,站起身來,握了謝方思的手,欲言又止道:「你......」在那之後又說不下去,只管將她的手緊緊地握著。
這舉動倒叫謝方思不明所以了,想到她突然之間跑回家來,憂心道:「你的拍攝不大順利嗎?」
白海棠大概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緒,重新微笑起來,擁著謝方思坐到了沙發上,彼此相握著的手卻沒有放開,道:「倒不是我這裡的問題,是密斯陳嫣病了。你曉得,她是和我同一家電影公司的女演員,即便不在一起工作,也很能知道一點她的消息。她也不知怎麼的,忽起疾病,病得連片場都不能去了,那邊的導演沒有法子,只好把她的角色,整個換給了別人。我今天告假一天,就是去探望她的。」
謝方思在聽到陳嫣病了的時候,全副的精神,都集中了起來,驚道:「怎麼會呢?我前不久才去過她家裡做客,她那時候,分明是很健康靈動的樣子。你去探望她,她瞧著怎麼樣?」
白海棠很少見她有這樣驚慌的神色,連握著自己的手都攥緊了幾分,可見對於陳嫣的關心,實在很強烈。為免她一味的心慌,還是寬慰道:「我去看她時,她就一直靠在床上,臉色確實不大好。只是那麼年輕的小姑娘,康復能力是很強的,興許修養一陣子,也就好了。」
謝方思對陳嫣可謂一見如故,很喜歡這一個小妹妹,不能不掛心她的病情。於是道:「我既然知道了她生病,一定要去探望的。明天又是禮拜天,我向她家裡掛一個電話,明天就去看一看她。」
白海棠笑道:「你們倒真是一見如故,才認識沒有多久,感情就很好。我今天去看密斯陳時,她也向我問起你來。她知道我們住在一處,便托我向你帶一個口信,說自己病中很寂寞的,希望你能去看看她,陪她說說話。」
又說,「我知道你這個人,對朋友很重感情,就說你一定去的。她又說,知道你平時恐怕並不清閒,但還是盼望你能儘快地去,也不必提前掛電話,倒顯得很麻煩。密斯陳這個人,平常不大提要求的,卻對你直言不諱,可見和你很親密了。」
謝方思也知道,陳嫣是很客氣的,一切都隨別人的方便,如沒有必要絕不叫人為難。這一次卻大反常態,請自己快去,可見她對自己的探望,已然期盼到了頂點。她原就打算明天走一趟的,這一下,更加堅定了明天即刻去探病的決心。
她拉了白海棠的手搖撼兩下,嘆道:「這一次真要多謝你。我和陳嫣畢竟不能時時聯繫,要不是你告訴我這個消息,我連她生了病,都不知道。」
白海棠佯裝吃醋地道:「可不是麼?我和你這麼多年的交情,中途來了一個密斯陳,你就很看重她的樣子,簡直要把我丟開了。唉,偏偏我也是沒有心眼,還願意夾在中間,做你們的傳信使。」說罷,自己先哈哈嬉笑起來。
謝方思輕輕地推了她的肩膀一下,也是佯怒道:「我和你是什麼交情,難道還會變嗎?」
白海棠被她推得歪出去一點,又馬上挨近了咯吱她,笑道:「我們的交情,當然不會變。我還等著結婚的時候,請你做我的儐相呢!」
兩人在沙發上鬧了一陣,等消停了才發覺,竟都鬧出一身大汗,這才各自回房洗浴。等再下樓時,王媽已經回來做上飯了。
陳嫣的家裡,謝方思來過一次,地址與路線都記得很清楚。再次前往,已經輕車熟路。
她大概從小家裡就有變故,父母亡故,倒和舅舅舅母住在一起。白海棠說,因為陳嫣年紀還不大的緣故,她家裡人對她看管得很嚴,這倒不是假話。
自己上一回做客時,雖沒有見到陳嫣的舅舅,但她的舅媽,簡直時時刻刻都要跟著她。她們坐在二樓的小客廳里談天,她的舅媽便跟上來,也坐在一邊聽著。自己很拘謹不說,陳嫣也是不自由的樣子,最後陳嫣忍不住請她走開了,即便如此,還是借著送點心添茶水的由頭,進來探看了兩次。
地方到了。謝方思按響了小洋房的電鈴,大門一開,便現出門後陳嫣舅母滿是驚異的狹長臉來,像是想不到自己會突然登門似的。彼此都是照面過的人,知道對方是誰,陳嫣的舅母
勉力地笑著道:「謝小姐,這來得也太過突然了些。」
因陳嫣的舅舅姓薛,謝方思便叫了聲「薛太太」,告罪道:「我是聽說陳嫣病了,憂心如焚,火急火燎就趕來了。實在無意麻煩貴府,我看看她就走。」
☆、第 20 章
客人到了家門口,總沒有不讓進的道理。薛太太將她讓進了屋裡,自己卻也著急忙慌地往底樓的客廳里走,將坐在那裡的一位先生扶進了旁邊的一間房間。謝方思只匆匆看見一個背影,瘦削地像根枯竹竿,在他略轉過身的時候,隱隱可以看見枯瘦的支棱起的顴骨。
薛太太見她人已經走到了客廳,沖她訕笑道:「她舅舅身體不大好,我讓他去屋裡頭休息,省得他一臉病容,嚇著客人哩!」
謝方思牽了牽嘴角,客氣道:「不要緊,我就是來探一探病情,並不久坐。」
薛太太便將她引去了二樓陳嫣的臥房,謝方思擰了門把一進去,遠遠先看見一個人影擁著薄被子,躺靠在兩個疊在一起的厚枕頭上。她直覺這就是陳嫣了,可走進一看,還是不由得吃一大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