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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嫣被逗得一笑,道:「我聽密斯謝的口氣,覺得你是很愛小孩子的。」
謝方思略略皺著眉頭,思索道:「這怎樣說呢。文靜乖巧的小孩子,當然人人都愛,要是碰到一些頑皮又愛尋開心的男孩子呢,我也要搖頭嘆氣的。不過因為工作的緣故,不得不拿出二十分的耐性去應對。」
舞曲結束了,陳嫣邊行了屈膝禮,邊靦腆道:「我真愛和你說話。下一場,我還和你跳,行嗎?」
謝方思剛要答應。那邊劉喜珍酣甜的聲音又響起來:「密斯脫唐跳得真好,叫人受益匪淺!我這才覺得,自己的舞步有許多不協調之處,很需要再學一學。密斯脫唐,你是很慷慨和氣的,再教一教我,好不好?」最後一句「好不好」,語調放得又輕又慢,柔情蜜意十足。
再看唐易文,臉上雖掛著客氣的微笑,只是人站得距離很開,兩手插在西裝褲的口袋裡,是很拘謹的肢體語言。
劉喜珍見唐易文不接自己的茬,便轉向白海棠,揚著笑臉問:「主人翁,下一場還是我和密斯脫唐跳,怎麼樣?」
白海棠心裡早攢著一股火氣,寧願眼不見心不煩,也不樂意再敷衍她。她假裝不經意地看了看客廳的西洋鍾,又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啊呀」一聲,道:「不知不覺都已經這個鐘點了,不如今天就到這裡吧。你們瞧外頭的天,陰沉沉怕是要下雨,即便是坐洋車,皮鞋上難免要濺上泥點子。」
傍晚五六點鐘的天色總是有些陰沉的,只是主人家說出這樣的話來,送客的意圖已然很明顯。彼此都是心照不宣,不必去將它說破。
劉喜珍不大樂意,可大家都笑著告辭,自己只好跟著一道走。
謝方思因為一處跳過舞的關係,也一路將客人送到門口。臨走時,陳嫣從手提袋裡拿出一張印花紙片和自來水筆,寫了幾筆遞給謝方思道:「我很想請你來家裡坐坐,這是我家裡的電話,密斯謝不忙的時候,請一定打一個來。」
客人都走了。謝方思將紙片拿起來看,上頭果然記了一串號碼。白海棠站在邊上,只看見陳嫣遞了什麼東西給她,問道:「寫了什麼?」
謝方思微笑著,將紙片上的號碼在她面前亮了一亮。白海棠忽然福至心靈似的,笑道:「是了是了,你上回還說很喜歡她。才跳了一次舞,人家就把電話給了你,可見也是很喜歡你了。」
可她隨即又想到謝方思與唐易文在書房裡談話的場景,沉默了片刻,又將一對明眸轉向她,問道:「方思,你和密斯脫唐在書房裡說了些什麼?」
謝方思兀自瞧著那張紙片,笑道:「說密斯脫林春常的雜誌社,鬧了一點經營上的危機。我想他要是能順利出席,你們三男三女的跳舞陣容,倒不需要我來湊數了。」
白海棠又問:「還有呢?」
謝方思將那紙片疊了一下收好,顯出一點驚奇的神色,道:「還有一件事,我也很吃驚。他竟然知道是我給你的電影唱了歌,不過他請我放心,這一件事仍舊是秘密的狀態。」
白海棠的心好似不安地抖了一下,笑容也有瞬間的僵硬。只是她飛快地掩飾過去,重又笑著問道:「方思,你覺得密斯脫唐比起密斯脫林來,怎麼樣?」
這哪裡還用比較,當下就可以給出答覆:「別的我不知道,光從行事上看,林先生是小孩子脾氣,做什麼事都像頑似的,我是有過親身經歷,說得不客氣一點,並不可靠。唐先生要穩重很多了,至少他說話,叫人覺得是可信的。」
白海棠也順著她的話,稱讚道:「是啊。他們倆擺在一處比較,更覺出差異來,像密斯脫唐這樣的人物,誰會不喜歡呢?」
謝方思聽她沉靜正經的語氣,心裡一怔,扭頭去看她。只見白海棠含著微笑,也是一瞬不瞬地看向自己。那眼神里似乎別有勸告的深意,她暫時想不大明白,但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
她突然想起前次去公園參觀拍攝時,白海棠看向自己所在的方向,看向虛空的戲中的心上人時的眼神。有些事情,實則很早之前就已流露端倪,不過自己沒有留心罷了。她那樣真情流露,原來是真的看向了與自己站在一處的,她的心上人——
白海棠對唐易文,懷抱著一個女人對男人的愛慕之心。
作者有話要說:渴望收藏和留言。。。。。Q-Q
☆、第 14 章
在那一個微笑及凝視之後,白海棠又像是什麼都不曾發生過似的,極正常地同她說了些不相干的話題,又和她一起上樓收拾了堆放在書房裡的書冊。只是謝方思每每回想起她當時望向自己的眼神,既有堅守又有懇請,不能不感到滿心的怪異。
像是警惕地捍衛著什麼東西,又像是懇請她不要來搶走她的東西。
謝方思不明所以,隱隱約約地冒出一個念頭來:她是疑心我要和她爭唐先生嗎?隨即又為自己這個念頭感到可笑。不說自己與唐先生並不怎樣熟稔,再過幾個月,我就要回南川去了,怎會在旅居之地和別人大談起戀愛來呢?
退一萬步來講,單說他是白海棠所愛慕的人,我就萬萬不會同她爭搶。她與我相交十多年,這一點還信不過我嗎?
想到這裡,她心裡篤定道:要說白海棠不了解我的秉性,那絕不可能的,那麼以上種種,無非就是我無中生有多做猜想罷了。又或者出於某些原因,她沒法子才將我與唐先生湊做一對去跳舞,可因她對唐易文懷抱著愛慕之心,看在眼裡總有些不舒服。如今我既然知道了她的態度,往後自然要注意保持與那位對手方的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