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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像姑姑。我姑姑也是大美人。」施圖南道:「有人美在骨,有人美在皮。我母親是前者。我是後者。」
「母親帶我在國外街頭吃過一種甜品,要用舌頭舔著吃,否則就會化掉。她每次吃的很快,我嫌伸舌頭難為情,最後甜品總是融我一手,後來我就不再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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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孜君,孜君——」顧遠喊醒她。「你做噩夢了?」
梅孜君恍恍惚惚地坐起來,摸摸臉上的淚痕,想到剛才那個夢,捂臉抽泣道:「阿遠,我夢見圖南了。」
顧遠順著她背,梅孜君哽咽道:「我每次回頭,她都漲紅著小臉在身後追,我從來沒有想過等等她,或拉她一把。有一回都跟丟了,她也沒叫住我等一等她,她怕自己連累我,她怕我嫌她。」
「不想了,沒事了。」顧遠安慰她。
「我同施人和吵,埋怨他把圖南毀了,可我一直冷眼旁觀——我一面嫌她笨,嫌她什麼都學不好,一面袖手旁觀地看著,從沒耐心的教她該怎麼做。好像她天生就該知道怎麼做。」
「我把她丟了的那一回,是她自己一邊問路一邊走回來的。回來一句怨言都沒有。我當時好驕傲啊,隔了兩個區她都知道怎麼回來,現在想起來好諷刺,她肯定知道自己會跟丟,所以口袋裡才會一直裝著我們區的具體住址。」
「她現在一定很害怕,我知道的,我是她母親我最知道。」梅孜君慟哭。
顧遠把她攬懷裡,輕拍著她,沒再說一句。今天他也聽說了,施家二小姐染了病,施家養子中了毒。施家一攤子都由施圖南撐著,挺難為的。
夫妻倆一夜沒怎麼睡,梳洗好正要去餐廳,被船上一位醫生叫住,對方很有禮貌的做了自我介紹,說想請尊夫人去看望一位病人。
梅孜君跟著蘇醫生去了病房,細看了施懷先的症狀後,說是一種化學劇毒,是自己同老師一起在實驗室研製的。本來說是要處理掉,但自己違反原則私自帶回了國,因為一時又不能隨便處理,把它丟進一處給忘了。
蘇醫生對這番漏洞百出的話很詫異,他仍然禮貌地問:「那這毒是怎麼出現在施公子身上?」
「丟了。」梅孜君歉意道:「其實昨天聽了施先生的症狀我就有所懷疑,我回屋找這毒劑的時候已經不知所蹤。」
「丟了?」蘇醫生簡直難以置信。
「對,一同丟的還有一枚祖母綠戒指,一枚玉扳指。我正要去和船長說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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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醫生去房間找李邽山,見老二正在把玩一枚祖母綠戒指,他奪過道:「這戒指哪來的?」
「大哥抽屜里拿的。」老二道。
「豈有此理!」蘇醫生問:「李邽山去哪了?」
「找我做什麼?」李邽山從內室出來。
「這祖母綠哪來的?」
李邽山坐在沙發上,翹著腿道:「總不是我自己的。」
「老蘇,你這話問的,讓大哥怎麼回?」老二道:「大哥總不好說是他祖母傳下來的?」
「對了,還真是我祖母傳下來的。」李邽山一臉頑笑地點著煙。
「施懷先的毒是你下的?」蘇醫生一臉嚴肅地問。
「什麼毒不毒?」李邽山不解。
「別裝了。這戒指是梅太太的,你是不是拿了她一瓶毒劑?」
「我只曉得是幾滴透明液體。」李邽山滿不在乎道。
「你,——你害他做什麼?你不是已經不殺人了?」
「老子想殺就殺。」
「老蘇你別急,這事我給你捋捋。」老二勸道:「大哥不殺他,他就要殺大哥。他聯手宋家何家杜家給大哥使美人計,想殺大哥,——大嫂就是美人計中的美人。」
「早前落海那男人就是他殺的。施家二小姐是他,三小姐也是他,只是殺人未遂罷了。有一回大哥讓我們去打他,你還勸,你猜大哥為什麼平白無故去打他?施家四小姐打暈了大哥,他想趁機把大哥投海,要不是老三出現的及時,——你自個想去吧。」
蘇醫生覺得很怪,很蹊蹺,但又說不上哪怪。好像一切太順了。李邽山把菸頭一擲,從抽屜里拿出一個非常小的實驗瓶,遞給他道:「去,等上岸了報警察抓我。」
「隨你怎麼說,反正他也不會說話了。」蘇醫生擰開蓋子,鼻子嗅了嗅道:「殺人不過頭點地,這手段太不人道。」
「人道?你去找死者兒子,問他這事人不人道?你再去問問施家二小姐。同我一個海匪講人道。這瓶子上貼著實驗劇毒,我以為是鶴頂紅,一日喪命散,含笑半步癲之類的毒。」李邽山說得輕佻。
「我說不過你。儘管證據在這,這事也蹊蹺的很。」蘇醫生眉頭緊鎖道:「頭兩天一直沒線索,現在突然——」
「我怕你沒完沒了的查。你不是要查這毒哪來的?不是間諜,也不是蓄意,只是一次巧合。」李邽山看著他。
「我是醫生,我有我的職責與使命。」蘇醫生認真道。
「巧了,我也有我的原則。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李邽山也正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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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邽山拿著一套灰色的西服在身上比劃,問道:「會不會顯老?」
「不會。」施圖南搖頭。昨天晚上答應帶他見母親,今天一天他都很高興。中午她去梅孜君房間,只有顧遠在,她說了來意,想下船前一塊吃頓飯。顧遠很高興的應承下,約好晚上七點在餐廳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