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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送我幾天時間吧。

    兒子抬頭靜靜地看著父親。

    你有你的事業,我很高興。但做父親的想讓兒子了解自己的事業,這總不算過分吧!明天你和我一起去看軍事演習怎麼樣?

    莊宇笑著點點頭,他很少笑的。

    這是本年度國內規模最大的一場演習。演習開始的前夜,莊宇對公路上那滾滾而過的鋼鐵洪流沒什麼興趣,一下直升機,他就鑽進野戰帳篷,用透明膠帶替父親粘貼剛發下來的作戰地圖。在第二天在演習的整個過程中,莊宇也沒表現出絲毫的興趣,這早在十號的預料之中,但有一件事使他感到莫大的安慰。

    上午進行的演習項目是一個裝甲師進攻一個高地,莊宇同一群地方官員一起坐在觀摩台的北側。這次觀摩台的位置雖在安全距離上,但應那些獵奇的地方官員的要求,比過去大大靠前了。轟12機群掠過高地上空,重磅航空炸彈雨點般地落下,使那座山頭變成一個噴發的火山口。這時,那群地方官員才明白真實戰場同電影裡的區別,在那地動山搖的巨響中,他們全都用雙臂抱住腦袋伏在桌子上,有幾位女士甚至尖叫著住桌子下鑽。但十號看到,那裡只有莊宇一個人仍直直坐著,仍是那付冷漠的表情,靜靜地無動於衷有看著那座可怕的火山,任爆炸的火光在他的墨鏡中狂閃。這時,一股暖流衝擊著十號的心田,兒子,你的身上到底流著軍人的血啊!

    這天晚上,父子倆在白天的演習現場散步,遠處,各種裝甲車輛的前燈如繁星撒滿山谷和平原,空氣中還殘留著淡淡的銷煙味。

    這場演習要花多少錢? 莊宇問。

    直接費用大約三個億。

    莊宇嘆了口氣: 我們的課題組,想搞第三代恆星演化模型,申請了三十五萬經費都批不下來。

    十號把他早就想對兒子說的話說了出來: 我們兩個的世界相差太遠了,你的恆星,最近的也有4光年吧,它同地球上的軍隊與戰爭真是毫不相干。我對你的事業知之不多,但很為之感到驕傲;做為軍人,我們也是最想讓兒子了解自己事業的人,哪一個父親不把對兒子講述自己的戎馬生涯當做最大的幸福?而你對我的事業卻總抱著一種冷漠的態度。事實上,我的事業是你的事業的基礎和保障,一個國家,如果沒有足夠數量和質量的武裝力量保證它的和平的話,象你從事的這種純基礎研究根本不可能進行。

    爸爸,你把事情說反了。如果人們都象我們這樣,用全部的生命去探索宇宙的話,他們就能領略到宇宙的美,它的宏大和深遠後面的美,而一個對宇宙和自然的內在美有深刻感覺的人,是不會去進行戰爭的。

    你這種想法真是幼稚到家了,如果戰爭是因為人們缺乏美感造成的,那和平可太容易了!

    您以為讓人類感受這種美就那麼容易嗎? 莊宇指指夜空中燦爛的星海, 您看這些恆星,人們都知道它是美的,但有多少人能夠真正體會到這種美的最深層呢?這無數的天體,它們從星雲到黑洞的演化是那麼壯麗,它們噴發的能量是那麼巨大狂暴,但您知道嗎?只用數量目不多的幾個優美的方程式就能精確地描述這一切,用這些方程式建造的數學模型能極其精確地預言恆星的一切行為。甚至我們對自己星球上大氣層的數學模型,精確度都要比它低幾個數量級。

    十號點點頭, 這是可能的,據說人類對月球的了解比對地球海底的了解還要多。但對你所說的宇宙和自然深層次美的感受還是制止不了戰爭,沒有人比愛因斯坦更能感受這種美了,原子彈不還是在他的建議下造出來的嗎?

    愛因斯坦在他的後期研究中沒什麼建樹,很大程度上是由於他過多地介入了政治。我不會走他的老路的。但,爸爸,到了需要的時候,我也會儘自己的責任的。

    莊宇在演習區域呆了五天,十號不知兒子是什麼時候認識林雲的,第一次看到他們在一起的時候,他們已經談得很融洽了,他們談恆星,而林雲對此知道的很多。看著還是一個天真爛漫的女孩兒的林雲,因為她的博士學位,早早就扛上了一顆校星,他的心裡就多少有些彆扭,不過除此之外,他對林雲的印象還是很好的。第二次見到莊宇和林雲在一起時,十號看到他們已有了一些親密感,他們談話的內容讓他很意外:他們在談電子戰。當時他們倆在距十號的吉普車不遠的一輛坦克邊,由於談話內容,他們並沒有避開別人的意思。

    十號聽到莊宇說: 你們現在只關注於一些純軟體的高層次的東西,比如C3I了,病毒攻擊了,數字戰場了等等,可你想到沒有,你們可能握著一把木頭做的劍。 ,看著林雲驚奇的目光,莊宇繼續說: 你想過這些東西的基礎嗎,也就是位於網絡七層協議最下面的物理層?對於民用網絡,可以使用象光纖和定向雷射這樣一些東西做為通訊媒介;但對於用於戰場的C3I系統,它的各個終端是快速移動和位置不定的,所以只能主要依賴電磁波來進行信息聯結,而電磁波這東西,你知道,在干擾下象薄冰一樣脆弱

    十號真的吃驚不小,他從未與兒子交流過這些,莊宇更不可能偷看他的機密文件,但他卻把自己在電子戰上多年來形成的思想簡明準確地表達出來!莊宇的這番話對林雲的影響更大,居然使她偏離了自己的研究方向,研製出了一種代號 洪水 的電磁干擾裝置。 洪水 的大小可以裝入一輛裝甲車,它能同時發出3KHZ到30GHZ的強烈的電磁干擾波,覆蓋了除毫米波之外的所有電磁通訊波段。這種武器在西北某基地進行的第一次試驗就為軍隊惹來了一屁股官司: 洪水 使附近那座西北大

    兒子愛上了一個軍中的姑娘,十號深感意外,他的結論是莊宇對林雲的感情同她的職業無關。後城市的電磁波通訊全部中斷,手機不通了,傳呼機不響了,電視機和收音機都收不到信號,對銀行和股市的影響更是災難性的,地方上把造成的損失說成了天文數字。 洪水 的靈感來自於一種電磁炸彈,這種武器是通過高爆炸藥在一次性線圈中產生強烈的電磁脈衝。所以 洪水 工作起來如同火箭發動機一樣,產生的音響震破了附近的窗玻璃,這就決定了它只能遙控操作,而距它二三千米處的操作人員還得穿上防微波輻she的防護服。 洪水 在總裝備部和總參的電子戰指揮機構引起了很大的爭論,很多人認為它沒什麼實戰價值,在有限戰場上使用它,就如同在巷戰中使用核武器,對敵我的殺傷力都一樣大。但在十號的堅持下, 洪水 還是批量生產的二百多台。現在,在統帥部新的電子戰戰略中,它將擔當主要角色。來莊宇帶林雲到家裡來過幾次,第一次林雲穿著一件亮麗的連衣裙,走時十號聽到莊宇對林雲說: 下次穿軍裝來。 這事使十號否定了自己先前的結論,他現在知道,莊宇愛上林雲,與她是一名少校軍官並非一點關係也沒有。他又感到了演習第一天上午的那種感受,林雲肩上的那顆校星他現在也覺得無比美麗了。 1月6日,京津戰區

    強烈的電磁波在戰區上空很快聚集,最後形成了巨大的電磁颱風。戰後人們回憶,當時在遠離前線的山村里,人們也看到動物和鳥兒騷動不安;在燈火管制的城市中,人們能看到電視天線上感應出的微小火花……

    從北線調住南線的A集團軍的一個裝甲團正在急速行軍,團長站在停在路邊的吉普車邊,滿意地看著漫天雪塵中急速行進的部隊。敵人的空襲遠沒有預料的強度,所以部隊可以在白天趕路了。這時,三枚戰斧飛彈低低地從他們頭頂掠過,衝壓發動機低沉的嗡嗡聲清晰可聞。不一會兒,遠處響起了三聲爆炸。團長身邊的通訊員拿著只沙沙聲的耳機無事可做,轉頭看看爆炸的方向,然後驚叫起來,讓他看,他讓通訊員不要大驚小怪,但旁邊的一位少校營長也讓他看,他就看了,然後困惑地搖了搖頭。戰斧不是每枚都能命中目標,但象這樣三枚各自相距上千米落到空無一物的田野上,真是少見。

    兩架殲10孤獨地飛行在戰區5000米上空。他們本來屬於一支殲10中隊,但這個中隊剛剛在海上同一支北約的F22中隊發生了一場遭遇戰,在空中混戰中,他們和中隊失散了。在以前,重新會合是輕而易舉的事,但現在,無線電聯絡不通了,原來對於高速殲擊機很狹小的空域現在在感覺上變得如宇宙一樣廣闊,要想會合如同大海撈針。這對長僚機只能緊貼著飛行,距離之近象在飛特技,只有這樣,他們才能聽到對方的無線電呼叫。

    「左上方發現可疑目標,方位220,仰角30!」僚機報告,長機飛行員沿那個方位看去,冬日雪後的晴空一碧如洗,能見度極好,兩架飛機向斜上方靠近目標觀察。那個目標與他們同一方向飛行,但速度慢了許多,所他們很快追上了它。

    當他們看清目標的形狀後,真覺得白天見了鬼。那是一架北約的E-4A預警飛機,這是殲擊機最不可能遇到的敵方飛機,就象一個人不可能看到自己的後腦勺一樣。E-4A預警飛機上的雷達監視面積可達100萬平方公里,環視一圈只需5秒鐘,它能發現遠離防區2000公里處的目標,可以提供40分鐘以上的預警時間。能發現1000-2000公里範圍里的800-1000個電磁信號,它的每次掃描可詢問和識別2000個海陸空各類目標。預警機從不需護航,它強有力的千里眼可使自己遠遠地避開殲擊機的威脅。所以長機飛行員理所當然地認為這可能是一個圈套。他和僚機向四周的空域仔細搜索了一遍,明淨寒冷的空中看不到任何東西,長機決定冒一次險。

    「雷球雷球,我將發起攻擊,你向317方位警戒,但注意不要超出目視距離!」

    看著僚機向著他認為最可能有埋伏的方位飛去後,他打開加力,猛拉操縱杆,殲10拖著加速的黑煙,如一條仰起的眼鏡蛇向斜上方的預警機撲去。這時E-4A也發現了向它逼近的威脅,它急忙向東南方向做逃脫的機動飛行,干擾熱尋的飛彈的鎂熱彈不斷地從機尾蹦出,那一串小小的光球仿佛是它那被嚇出殼的靈魂。一架預警飛機在殲擊機面前就如同一輛自行車在摩托車面前一樣,是無法逃脫的。這時長機飛行員才感到他剛才給僚機的命令是多麼自私。他在E-4A的後上方遠遠跟著它,欣賞著到手的獵物。E-4A背上藍白相間的雷達天線罩線條優美,象一件可人的聖誕玩具;它那粗大的白色機身,如同擺在盤子裡的一支肥美的燉鴨,令他垂涎欲滴,又不忍下刀叉。但直覺使他不敢拖延,他首先用20毫米機炮做了一個點she,擊碎了雷達天線罩,他看到,西屋公司製造的AN/PY-3型雷達的天線的碎片飛散在空中,如聖誕節銀色的紙花;他接著用機炮切斷了E-4A的一個機翼,最後,she速達每分鐘6000發的雙管機炮she出的死亡之鞭,從已經翻滾下墜的E-4A攔腰切過,把它擊成兩截。殲10沿著一條下降的盤旋線跟著兩塊墜落的機體,飛行員看到,人員和設備不停地從機艙中掉出來,就象從盒中掉出的糖果一樣,有幾朵傘花在空中綻開。他想起了在剛過去的空戰中,一個戰友被擊落時的情景:一架F22三次從戰友的降落傘上方掠過,把傘沖翻了,他看著戰友象一塊石頭一樣漸漸消失在大地的白色背景中。他克制了這樣做的衝動,同僚機會合後,雙機編隊以最快的速度脫離這個空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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