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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溫小花還是花骨朵的時候我就沒見他哭過,嚎是嚎過,被溫媽媽揍的時候,又嚎又踢,戲是演得足,但是眼淚也沒見擠出來幾滴,所以一直不能從根本上打動溫媽媽。有時候他為了他的王八或者小鱷魚,在溫媽媽面前哭號,號了半天沒眼淚出來,溫媽媽就冷冷地看他一眼,說:「沒個可憐樣。」然後冷冷地進廚房了。溫小花只好自己爬起來,就當什麼都沒發生過,回屋寫作業了。
現在看他流鼻血的樣子,我感覺自己好像面對著一個汪汪流淚的溫小花骨朵,簡直乃世間一大奇景。我是不是把他逼得有點狠了啊?
「所以你覺得呢?」我沒什麼底氣地問。
溫小花把臉轉過來:「魏天,我們是不是朋友?」
我鄭重地說是。
「那你幫我個忙。」
他不說我也知道他要我幫什麼忙,無非是讓我代他給吳晨他們補課。這傢伙是天才,雖然情商不高,但是這種兩全其美的法子他肯定只要一滴鼻血的工夫就想到了。這樣一來他就既可以打籃球,又不用去面對死對頭了。可是我幫得了他一次,幫得他一世嗎?終歸要上場和隊友合作的人不是我,而是他呀。
我心裡跟明鏡似的,照著溫小花藏在正經面孔後那張作妖的松鼠臉。想了想,我站起來,說:「好吧,我去。」說著就提了書包走進籃球館。
一進門我也沒客套,徑直告訴狂受打擊的吳晨,說為了校籃球隊的未來,我要給你們四個人補課,從今天起,每天訓練完後你們都必須留下來。
吳晨本來就在氣頭上,我這話無疑火上澆油,他暴怒地一扔籃球,喊憑什麼啊?你算老幾啊?!
我推了推基佬紫眼鏡,說憑我成績比你們高出幾個次元。哎呀說得太狠了點兒,這傢伙會不會動手啊?
果然中鋒同學一把就拽住我衣領,這時一顆籃球「砰」砸在地板上,高高彈起,往吳晨屁股上來了一下。
「放開魏天,要給你們補課的人是我!」
我回頭,如願看見了站在門口的溫小花,他逆光而立,登場十分帥氣,然而不等我內心喝彩,就聽見他苦大仇深的補刀——
「倒了八輩子霉的我!」
***
眼看又是一場血雨腥風,好在許漢文教練及時趕到,架沒打起來,補課的事倒是被當場拍了板。因為內有許漢文狗急跳牆,外有校長虎視眈眈,補課計劃就這樣艱難地展開了。
為抓緊時間給籃球隊的正選隊員們突擊補習,補課時間安排在每天放學後和周六。吳晨聽見這個消息,臉頓時黑如鍋底,怒視溫小花,這一視嚇了一跳——溫小花的臉比他還黑,黑得都散出一股妖氣了!溫小花當然痛苦了,這是在壓榨他每天出去浪的時間和睡覺的時間啊。
事後我點進他的微博,發現他在微博上發了一條:心都碎了。
螃蟹軍團紛紛在下面評論:
龍傲天:怎麼了?
馬漢子:天哪是八王爺還是總司君?!小爺節哀順變!!你還有我們呢!
溫小花回了一個淚流滿面的表情:這段時間沒法跟你們去網吧了。
柳竇和趙傅都問為什麼。
溫小花從馬教主的表情包里精挑細選了一個貼上去——我感覺我快窒息了!
我看著他,他低著頭只顧專注發微博,鼻子抽吸了一下,立馬露出一個噁心的表情,大概是被自己的鼻血嗆到了。
傍晚我陪溫小花去籃球館後看望總司君。溫小花悶悶不樂地拿著一根狗尾巴草騷擾總司君的老巢,總司君一直沒露面,溫小花就蹲在牆根下,傷春悲秋地瞧著那條牆縫,說:「你是不是也知道我有段時間不能來看你了啊?」
我站在一旁,在烈日下流著汗不斷反省著。我是不是做錯了,萬一溫小花忍辱負重地去給吳晨他們補習,到頭來還是沒有搞好隊內關係,那怎麼辦?溫小花這人隨心所欲過慣了,從來沒被逼著去做過什麼,當初考高中,他爸也沒能拿他怎麼樣呢,強扭的瓜不甜這個道理我該懂啊。我低頭看著溫小花這顆已經開始變苦的腦瓜,心情複雜極了。
回家的路上我們各懷心事,一路無言,走到紅綠燈處我才發現溫小花不見了,倒回去,才看見他站在自動販賣機那兒,盯著販賣機里的易拉罐,我走過去,在手機上查了下哪種啤酒兌水最多,然後默默給他買了一罐,溫小花訝異地接過酒,一臉的不可思議:「你怎麼每次都知道我在想什麼?」
我不但知道你在想什麼,還知道你荷包鼓不鼓。不過溫小花這麼一說,我內心的負疚感更深了,幾乎就要脫口而出:喝了這罐酒,忘了補課的事吧,課我幫你去補了!
溫小花掰開啤酒,聞了聞,但也沒喝,他抬頭望望路邊的補習班廣告,沉吟半晌:「我都沒給章隆他們補過課呢……」說罷轉頭對我說,「你替我吧。」
我立刻就點了頭,算了,何必要給他找這不痛快,高中籃球隊而已,再有不到兩年大家就各奔東西了,以後上了大學還有的是機會。
「嗯,我替你……」
「你替我給章隆他們補下課吧。」溫小花說。
我萬萬沒料到他說出來的是這句話。
溫小花捏著易拉罐,撇嘴道:「我可不想到時候吳晨他們考到章隆前面,就算我給他們補習及格了,他們也別想爬到章隆趙傅柳竇馬勉上頭,我還得讓他們被壓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