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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菲利克斯也笑了笑: 萬一有呢?我知道時間太緊,只需大概估計一下就行。晚上有車來接您。哦,另外,我是代表國防部來拜訪您的,這是我的介紹函,請原諒這時才給您。

    菲利克斯在波士頓遠郊的一幢臨海別墅前迎接奧拉,奧拉是由一位黑人少尉開著車從學院接來的。菲利克斯這時穿著軍裝,肩上有三顆將星,雖然奧拉早就知道他的身份,但是同西裝革履的他相比,奧拉覺得這時自己面對的是另外一個人。他們在臨海的陽台上坐下來,這時太陽已經從別墅背後的城市後面落下,面前是大西洋朦朧的波影。

    菲利克斯說: 博士,您一定帶來了我要的那個數字。哦,不用馬上告訴我,我知道那對您來說是天文數字,但如果一切順利的話,您得到它問題不大。不過,在這之前,我們必須坦率地談一談,絕對坦率,我對您和我們都有好處。 我一直是很坦率的,但您對我卻並非如此,我現在對您的那面一無所知。 奧拉說。

    您很快就會知道的,這之前我問一個十分唐突的問題,由於事關重大,所以請您理解。我的問題是:您對這個國家真正的感情是什麼? 奧拉淡淡地說: 將軍,我對政治不感興趣。但即使在美國,在麻省理工,政治對我也是一件麻煩事。在我讀博士的時候,學院的院長是詹姆斯。D.威斯拉,您可能知道他,他是甘迺迪總統的科學顧問。在他的作用下,麻省理工大量從事與戰爭有關的研究;但與此同時,學院的建築系和城市研究系在主流學府中又屬於最左的一類,這就使得學院內部的政治情況十分複雜。從我個人來說,黑人占23%的波士頓所固有的種族問題不可能不影響到麻省理工,而我做為一名黑人移民,不是在校欖橄球隊,而是在學術領域爬到如此高的位置,自然有一些很讓人心煩事情...... 博士,我指的是這個國家,而不是它的政治。

    奧拉起身伏在陽台的欄杆上看著夜色正在降臨的大海, 將軍,我分得清這兩者。和一般移民不同,我和父親先到歐洲,沒錢買機票,就在那裡混上了一艘貨輪,在紐約港上的岸。記得那是在深夜,下船後,我們就坐渡輪到自由女神像去,我一遍又一遍地讀著女神像基座上的埃瑪.拉扎勒斯的詩:

    把你們疲憊的人,你們貧窮的人、

    你們渴望呼吸自由空氣的擠在一堆的人都給我,

    把那些無家可歸、飽經風浪的人都送來:

    在這金色的大門旁,我要為他們把燈舉起.

    我看到了遠處夜中的曼哈頓,那真像一大塊寶石的切面在夜色中燦爛發光。您知道,我們這些從那個貧窮大陸出來的窮人,那時會是什麼感受,當時我流下了眼淚......後來證明我沒把這個國家看錯,雖然有這樣那樣的不如意甚至黑暗,但做為一個竭盡全力的自我奮鬥者,我還是穿過了美國社會一層又一層的玻璃天花板,實現了自己的價值。我喜歡美國,雖做不到像內森.黑爾那樣毫不猶豫地為其獻身,但,將軍,如果這個國家需要我做些事情,我是會盡全力的。 菲利克斯說: 那麼,博士,這個國家確實遇到了難題。現在,美國正面臨著越南戰爭以來最為嚴重的兵力危機,從南卡羅來納州的新兵訓練營到關島的海軍基地,種種跡象表明,各軍種的兵力目前薄弱到了危險的地步。志願入伍的人太少,離開軍隊的人又太多,各兵種每年徵兵滿額十分困難。出現這種情況的原因是經濟繁榮帶來了更多比軍旅生涯掙錢還多的機會, 網絡一代 的價值觀念也在不斷變化。

    傳統的動員辦法無法扭轉美國目前這種兵源下降的局面。各軍種必須招募越來越多的對軍隊不感興趣的人,他們離隊的比率更高。結果,職業軍人的負擔不斷加重,這令人聯想到越戰剛剛結束時美國軍隊人員空虛的情形。

    同時,從國際和國內的政治走向來看,我們也不可能保留現有數量的軍隊。現在全世界都在裁軍,但如果我們同他們一起裁,事情就很可怕。這個星球上沒有第二個國家有我們這樣的需要:在距本土最遠的地方同時打兩場高強度戰爭。如果我們隨大流走,就會失去一切。從國內政治來看,各大利益集團在冷戰之後都急於分到和平紅利,但現在已過了近十年,他們得到的很讓他們失望,裁軍的叫囂聲又響了起來。

    所以,五角大樓必須做好這樣的準備:在21世紀用少得多的軍隊執行與目前相當的,甚至更加繁重的軍事任務,也就是說,我們必須有素質比現在高得多的軍人。

    在現在的美國青年中,我們可以招到像科學家的士兵,像工程師的士兵,像藝術家的士兵,但像士兵的士兵卻越來越難找了,而這種人是軍隊的靈魂。現代化的進程,從某種意義上說,就是人類在精神上女性化的進程,現代美國年輕人,越來越難以承受戰爭所帶來的體力和精神上的壓力,即使是坐在電腦前操縱巡航飛彈,這種壓力也依然存在。更糟的是,現在和平主義在國內盛行起來,已成了一種公害,這使得美國軍人比越戰時期更難以面對自己的和敵人的傷亡,一名優秀軍人所必需的在橫飛的血肉麵前的泰然自若,已被公眾和媒體看做一種變態。而我們的敵人,由於他們大多處於較落後的社會中,因而擁有在精神素質上比我們更優秀的士兵。

    有人指責美國軍隊越來越深的技術崇拜傾向,但我個人認為技術崇拜並沒有什麼不好,技術優勢仍然是美國所能依靠的絕對優勢,問題在於我們現在崇拜得不夠深不夠廣,既然技術能給我們帶來航空母艦、巡航飛彈和隱形轟炸機,那它這什麼不能給我們帶來優秀的士兵呢?博士,我想我把我的意圖已經說得很明白了。 奧拉沉思著點點頭,說: 這之前你們做過些什麼呢? 早在冷戰時期,五角大樓已經開始了這方面的研究,存在一個秘密委員會,他們從事一項代號 創世 的計劃。你可能預料到,由於分子生物學的總體水平, 創世 工程沒有什麼大的建樹。海灣戰爭之後,決策層把目光投向了那些高技術武器,把這個計劃漸漸淡忘了。現在,由於我上面所說的形勢,也由於HGP(人類基因測序)工程接近完成,創世計劃又被重視起來。 您是這個委員會的負責人嗎? 是的。最初 創世 工程的走的是一條比較理想的路線,企圖像修改電腦程式一樣修改人類基因,以產生我們所需要的人種。但是在一系列失敗後,我們重新全面考查了世界基因工程研究的現狀,並對未來做了有限的預測,委員會的專家組發現,即使HGP工程全面完成,人類基因組的全部序列都被測定,並識別出10萬個人類基因,要想按一定目的隨意修改人類基因,仍然是一件十分遙遠的事情。而把人類基因同地球上已有的基因資源,如動物或昆蟲基因相結合,則是一個更可行的方向。關於這一點您在實驗室中也同我談過。沿著這個方向尋找下去,我們發現您是目前這個領域最領先的。我們指望通過您的工作,為這個國家產生出具有獵豹般敏捷、獅子般兇猛、毒蛇般冷酷、狐狸般狡滑、獵狗般忠誠的士兵。 奧拉說: 下一步您可能要問我,我在精神上是否能承受這個計劃所帶來的種種後果呢? 菲利克斯說: 您當然可以拒絕,選擇權完全在您。由於 創世 工程的特殊性,坦誠一些對我們雙方都是有利的,我們需要參與這個計劃的人全身心地投入。 將軍,您誤解了我的意思,與 曼哈頓 計劃不同的是,對人類基因的研究是科學家首先展開,而政府首先加以限制的。我現在是把您說的那些話反過來問您自己:您準備好了承受由此帶來的一切嗎? 菲利克斯笑了笑說: 我代表國家的意志,博士。 這個國家的意志並不像我們所想像的那麼堅強,越戰就是最好的例子,我們在那個小國里打贏了每場戰鬥,卻輸掉了整場戰爭,它所帶來的精神打擊,使整個國家頹廢了很多年。而 創世 工程帶來的衝擊,可能比越戰大十倍。 我們準備好了承受,博士。 不,您沒有準備好,總統沒有準備好,眾參兩院裡那些神經過敏的先生們沒有準備好,兩億五千萬美國人更沒有準備好!做為非專業人士,您無法想像這個計劃所帶來的某些東西的可怕程度。舉一例子:您考慮過近親繁殖嗎?人類近親繁殖所產生的後代大部分是具有遺傳缺陷的,但其中也有一定的比例,在遺傳上比上一代更優秀。那麼五角大樓為什麼不挑選出幾百個家族進行無節制的近親繁殖,然後從中挑選出所需要的後代呢? 停了一下,菲利克斯說: 博士,不管您信不信, 創世 工程真的考慮過這種可能性,遺憾的是,它產生出的後代,即使比上一代在基因上優秀,也是我們無法控制的,我們無法得到所需要的...... 不不, 奧拉擺擺手說: 我指的不是百分之一甚至千分之一的成功的後代,而是絕大部分的廢品,我想知道你們怎麼處理那些廢品。我的基因組合目前成功率最高的是兩個物種的基因各占百分之五十的組合,在這點上我的研究方向同其他學者截然相反,這也是我走在前面的原因。但 創世 工程最後要的是優秀的人而不是某種您不認識的東西,所以我必須逐漸減少非人類基因的比例,增大人類基因的比例,最後用百分之九十多人類的基因同百分之幾的非人類基因相結合,產生出所需要的人種。這將是一個龐大而漫長的研究過程,它將產生出大量的廢品,那些東西,大部分看起來根本不像人;至於從道德或法律上確定他們的身份,我也想像不出有什麼可接受的辦法,您將如何面對這種情況呢? 是否可以在這些廢品還是胚胎狀態時處理這個問題呢? 這當然是最方便的辦法了,但不幸的是,由於研究的需要,我必須讓這些胚胎充分成長,觀察他們的成長情況,以決定下一步的研究。 我想我們會想出辦法的。我要向您表明的關鍵一點是:我們已經做好面對這種複雜情況的充分準備,不管是精神上的還是物質上的。我們應該先行動起來!如果費米和奧本海默在 曼哈頓 工程開始之前就費盡心思考慮核裁軍,那美國早就做為一個無核國家被蘇聯征服了。 這一點我同意。但我還是要得到一個承諾, 創世 工程的成果最終要轉為民用。 這一點沒有問題,美國畢竟是百幕大協議的創始國。 那麼,我加入 創世 工程。 分子生物學家和將軍的手握在一起。

    這之前的大部分科學家們,他們毫無顧忌地進行著種種研究以滿足自己的好奇心和成就感,但是當他們的成果帶來災難的時候,卻都裝出一付天真無邪的樣子。我不想當這種偽君子。將軍,我希望您真正清楚自己是在做什麼,我們是在打斷一條在地球上自然延續了幾十億年的鏈條,誰也不知道會帶來什麼。 菲利克斯點點頭: 雖不是每個星期都上教堂,但我也是一名基督教徒,無論從精神上還是理智上,我都清楚我們在幹的事情的分量。博士,當災難真的來臨時,我們一起承擔我們該承擔的部分。 很好將軍,那麼您現在就面臨著第一個考驗:我們用做基因組合試驗的人類基因從那裡來呢? 菲利克斯茫然地看著奧拉: 我不知道。 當然是用我們兩人的!從道德上我們很難用其他人的基因。您不是打算承擔後果嗎?沒有比這更直接的保證了。 菲利克斯沉默了幾秒鐘,說: 好的,博士,我該怎麼做。 您只需給我一根頭髮。 奧拉伸出手來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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