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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楚限都在斟酌楚靈澤親生父母的事,他倒是能夠很快接受,畢竟他從一開始就沒在意過,但恐怕沈意馳和楚靈澤不能。沈意馳和沈立積怨已久,楚靈澤也打心底里覺得他是個壞叔叔,要和他們倆說清楚這件事,還得找一個恰當的時機……
直到推開病房房門,楚限都還在考慮這件事,以至於他忽略了此前沈意馳打電話時的反常試探,以為楚靈澤只是有點什麼骨質疏鬆之類的小毛病。
「楚先生你可算來了。」
病房裡烏壓壓地站了一堆穿著白大褂的人,看胸牌大小都是科室專家,迎上前來的是醫院的院長。
「這是什麼意思?」
楚限挑了挑眉,「我家那兩個人呢?」
「您先生帶著孩子在樓下,我們和他商量了一下,決定先不讓孩子知道,所以只能單獨邀請您來談談。」
院長邊說邊向楚限介紹了另一位醫生,
「這是我們院的腦神經科主任,莊教授。」
「嗯。」
楚限應了一聲,看向面前這個欲言又止的沉穩老者。
莊教授咂了咂嘴,似乎在考慮該從何處和楚限說起。
「有什麼問題您直接說吧。」
楚限直白道。
對於面前的這個場景他並不覺得陌生,從楚奕的死開始,到陳如霜的瘋、楚興林的肺癌,他已經習慣於接受噩耗。
「是這樣的,病人說摔倒前曾經出現眼黑的症狀,我們就重點檢查了他的脊椎神經和腦神經,確認是由交叉性麻痹引起的眩暈,做了腦部CT後基本可以確定,病人的延髓處有一處腫瘤。」
電腦屏幕上投射出楚靈澤的CT結果,莊教授拿筆一指,連楚限都能一眼看出腦幹下方不遠處有一處黑乎乎的團狀物。
「延髓腫瘤?是良性還是?」
楚限只是垂眸沉默了幾秒,不動聲色地倒吸了口氣後便馬上抬起頭來繼續和莊教授溝通。
「這就是幸運的地方,現在腫瘤還沒有擴散的跡象,是良性的。」
「什麼時候開始的……我完全沒有注意到過。」
「看片子有些時間了,孩子太小,瘤態也較為穩定,所以可能沒有太多症狀表現,但畢竟是在延髓附近,一旦病發輕則癱瘓,重則壓迫呼吸危機生命。」
「所以你們的治療方案是?」
「良性腫瘤,做手術切除是最有效的方法,只是……」
莊教授咽了咽唾沫,和院長還有身後的幾個會診專家互相看了看。
「您說便是。」
楚限看似冷靜地端坐在椅子上,甚至語氣中不見任何變化,掌心卻早已被攥出了道道深紅見血的指甲印。
「只是這個瘤里穿插有神經,又靠近腦幹,血運也非常豐富,」
莊教授嘆了口氣,直白地解釋道,「換句話說,手術危險性很大,動輒會損壞神經或者引發大量出血,甚至留下後遺症。」
「成功率有多大?你們醫院有過多少例經驗?」
楚限終於抬手揉了揉眉心,屏幕上冷色調的掃描成像刺得他眼睛發疼,他腦海里變得空空蕩蕩,裝不住醫生說的話,只有模模糊糊的一片想像,想像著楚靈澤鼓起臉蛋吹涼小勺里的餛飩餵給沈意馳的模樣。
「50%,」
莊教授坦言道,「我們醫院近五年來做過一百三十多台,雖然很少有這么小的孩子,但孩子的恢復力往往比成年人更強。」
「延髓腫瘤這方面沒有哪位的造詣比莊教授更高,楚先生如果相信我們,我們會立刻開始為楚靈澤商討手術方案。」
院長在一旁補充道。
他知道這個抉擇很艱難,不做手術的話楚靈澤很可能要不了幾年就交叉性癱瘓,但如果做手術,很可能馬上連手術台都下不來。
楚限向來是個風險規避者,50%的概率賭的還是楚靈澤的命,他沉默了許久,周遭也沒有人敢發出聲音打斷他的考量。
「我和他爸爸商量一下,會儘快給你們結果。」
最終楚限沒能自己定下結果,哪怕心裡其實已經有了偏向,他現在就是想要沈意馳在身邊,想要聽沈意馳說一句別怕。
「我在。」
房門吱嘎一聲被推開,楚限和裡頭的幾位專家齊齊回頭,進來的不是別人,正是現在被楚限賦予了最終決定權的沈意馳。
楚限張了張口,卻什麼話也沒有說出來,沈意馳站在了他身後牢牢地搭住了他的肩膀。
「小澤呢?」
「許曉不放心他,來醫院看他了,許曉媽媽現在正帶著他們倆在對面肯德基里玩。」
「醫生都和你說了嗎?」
「嗯,我都知道了,」
沈意馳頓了頓,「做手術吧,我可以請長假一直陪著小澤。」
「莊教授,最快什麼時候可以進行手術?」
楚限和沈意馳想法一致,莊教授聞言算了算,比著日曆道,
「術前還要進行一段時間的檢查和觀察,我想把手術安排在三個星期後,這三周都需要患者住在醫院裡,你們二位看可以嗎?」
「沒問題。」
「那我們這邊就開始安排病房和術前體檢,小患者那邊的話……我們建議適當地隱瞞風險性,以免孩子過度緊張影響心率呼吸。」
「好。」
莊教授承諾今晚在科室內開完商討會後會給楚限一個細節方案,院長自是不需楚限叮囑,給楚靈澤安排了最好的儀器藥物和護理團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