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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身上真好聞。”我喃喃道。
風娘輕顰一笑:“這是香功,二十年前很流行呢。”
我不知什麼時候睡了去,醒來睜開眼睛時天已大亮。扭頭望去,風娘已不在炕上,古簪仍放在我的枕頭邊。
我揉著惺忪睡眼,走出房門,不見風娘的蹤影,心下奇怪,便走進西廂房。
西廂房內,阿美龐大的身軀占據了大半鋪炕,金黃色的鬃毛像茂密的叢林一樣,阿黃的腦袋露出半邊在叢林外,其餘身子都掩蓋在阿美那毛茸茸的金黃色毛髮下,鼾聲陣陣,牠倆睡的正香。
“喂,醒醒,天都大亮啦。”我使勁推著阿黃的狗腦袋。
“春宵一刻值千金呢。”阿黃打著哈欠鑽出來。
“你倒是春宵了,可我差點就沒命了。”我抱怨道。
我將昨晚發生的事情經過敘述了一遍。
“哎呀,都怪我與阿美太投入了,你要知道,阿美還是個黃花閨女,多多體貼照顧是我的責任。”阿黃不好意思說道。
“得了,你純粹是重色輕友。”我惱道。
“那老頭真的是李淳風?想當年李淳風風流倜儻,羽扇綸巾,一代大宗師,何等的風範!這個猥瑣佝僂的老頭竟會是他?”阿黃自言自語道。
“他說每隔數十年就要換一個人的軀殼,他是個老屍。”我說。
“不管怎樣,他對你不利,我阿黃決不會置之不理的,哼,今天開始,你先修習‘老狗十八吼’第一吼。”
“迴腸盪氣?”我回想起營救阿美見到的那一幕,仍舊想笑。
“是盪氣迴腸。不過,你每次發過功後,都須換過褲子。”阿黃支支吾吾道。
“為什麼?”我瞥見阿黃不懷好意的嘴臉。
“我們狗是不穿褲子的,屁眼一翻,便可放出氣體,而你的褲子包括褲衩就被轟成碎片了。”
“我可以脫了褲子放啊。”我想像那時的壯觀景象,自己也忍俊不已,哈哈,盪氣迴腸……
“以你的天賦素質,不超出十年,一定神功有成。”阿黃打氣道。
“十年!你別開玩笑了,有沒有什麼捷徑,十天半個月的速成法?”我急切地問道。
阿黃陷入苦思冥想之中,許久,牠終於吞吞吐吐道:“也許……不過……,這樣吧,你暫且修習我自創的保命神功‘雞飛狗跳’吧。”
“什麼雞飛狗跳的,威力如何?”我懷疑道。
“這麼說吧,無論什麼武林高手想要拿下你,你能讓你周邊的任何物件跳起來阻擋敵人,隨著功力的增強,你可駕馭的東西越來越多,就沒有什麼人可以捉得住你啦。”
“聽起來不錯,好,我就學習‘雞飛狗跳’吧。”我應允道,盪氣迴腸畢竟不太雅觀。
第十一章
“開飯啦,相公。”院子裡傳來風娘的叫聲。
原來風娘起早趕往附近的集市,買來了早點以及一些肉類蔬菜等副食品。
“相公,我還專門弄了只老母雞燉湯給你吃呢。”風娘興高采烈的說。
望著她風塵僕僕,臉頰緋紅喜盈盈嬌嫩的面孔,我不由得心裡暖烘烘的,唉,人生得如此溫柔體貼的白顏知己也未嘗不是一種福份啊。
大家吃完早點,老者仍舊沒有回來,風娘又開始忙碌午飯,我打了聲招呼後,同阿黃回到屋內偷偷練功,阿美則趴伏在堂屋門口把風。
我果然是練武的奇才,未到晌午時分,就已經掌握了“雞飛狗跳”的心法和訣竅,阿黃簡直是讚不絕口。
我準備測試一下自己目前的功力,便走出了房門繞向房後。
“相公,你要去哪兒?我陪你去吧。”風娘不放心道。
“我去解手。”我想獨自一人測試,即使失敗也不丟臉。
我一面如廁,一面催動意念內力,幾張手紙竟脫離了手掌,漂浮在了空中……!
呵呵,天生我才必有用,小試牛耳便乃一舉成功!
接下來更是令人心花怒放,我竟將剛剛便出的一坨冒著熱氣的屎飛升起來,在空中蕩來蕩去……
下次遇到小白臉,我定將一坨屎扣到他的頭上,太棒了,我想像著小白臉尷尬的樣子,不由得笑出聲來。
“相公,吃午飯啦。”風娘的聲音。
“啪噠。”收功不及,那坨屎狠狠的摔在了地上,汁水濺了我一身。
午飯時,我一邊喝著雞湯,一邊微笑著,原來練功也是如此有趣。
“相公,你在笑什麼?”風娘關切的問。
我含笑而不答。
午後,我與風娘開始參悟李淳風遺書。
我看風娘眉頭緊鎖,久久沉思著,便問:“你怎麼不說話?”
風娘道:“我在想那老者果如其所言,他就是我的先祖李淳風,那我們研究遺書還有什麼意義?不如找到他問個究竟。”
我點點頭,事實的確如此,想那風娘歷代前輩研究了千年都不得要領,又豈是我們幾天時間所能參悟得透的?我回想起阿黃曾經說過,牠知道那首詩的含義,但願不是在吹牛,我得私下裡問問牠。
深秋季節,午後的陽光溫暖而柔和,我們索性沿河邊散步,阿黃、阿美跟在身後。小溪水潺潺綿綿,幾隻鳥雀飛落在水邊覓食,連綿的灌木叢已染成了金黃與橘紅色,偶爾見空中有排著人字形隊南歸的雁群。
觸景生情,風娘不由得悵然道:“日月如梭,滄海桑田,想當年雲英黃花,轉瞬竟白髮,李家多少俊傑之士,竟為了那幾句詩而耗盡風華,窮畢生之力最後仍落得個鬱郁而亡。誰個能想到,那個寫書之人可能還沒死?”
“還躲在客棧里啃屍鼠頭。”我跟著追加一句。
“屍鼠頭……”我小聲重複著,是啊,我從來未修習過內功,竟能催動內力飄起手紙和大便,那坨大便怕足足有二斤重!莫不是與吃了屍鼠頭有關?看來老者所言非虛,那鼠頭果真是練功聖品,可惜,否則再多吃一些。
拐過溪水灣處,前面豁然開朗,遙見遠處一所在,人煙稠密。到得近處,村郭酒旗,原來是個墟集,熙熙攘攘,人來人往,熱鬧非凡。
墟口處站著幾隻本地土狗,傲慢的盯著由遠而近的阿黃同阿美,當來到跟前時,發現阿美龐大的身軀,威風凜凜如雄獅般的鬃毛,牠們立馬都傻眼了。
有兩隻土公狗搖動腰肢朝著阿美獻媚,被阿黃一腳踢翻。
“藏聱!”人們圍攏而來,但懼於阿美兇狠的外表而不敢靠近。
不遠處的一株老松樹上掛著的破舊指示路牌吸引了我的目光,那上面寫著:此去金罡冢。
我回頭望了望風娘,風娘點了點頭道:“此地前去八九里即是金罡冢,我已探訪多次,不甚了了,如相公想去,我們便行吧。”
天時尚早,索性就去看看也好,於是我們一行直奔金罡冢而去。
一個時辰左右,我們就來到了據說是金罡冢——袁天罡墓的地方。
結果令人大失所望,這裡原來的墓冢早已不復存在,面前見到的只有遍地蓬蒿,滿目蒼涼。
“據說以前有一座墳墓,文革時期給平了,可惜一代易學宗師就這樣默默無聞的湮滅在歷史之中了。”風娘幽幽道。
“不錯,就是這裡。‘白鹿原上金罡冢,十五里外故人來。不見護花郎君面,夜夜主人柴門開。’”阿黃傳聲道。
“詩中究竟是什麼意思呢?”我嘆道,實際言下之意是在詢問阿黃。
阿黃傳聲入密:“這詩其實很簡單,意思是說金罡冢十五里外住有故人,那兒正是老屍客棧。”
“誰是那護花郎君呢?”我仿佛在自言自語。
“當然就是你啦。”阿黃肯定道。
“主人又是誰,柴門又為誰開呢?”我仍舊好像自語道。
“自然是李家的後人,貌美如花的風娘唄,夜裡開門還能幹什麼,死腦筋。”
我“噗嗤”一樂,這阿黃簡直是在胡編亂造。
“相公,你在笑什麼?”風娘詫異道。
我臉一紅,支吾道:“沒什麼,我在想你曾經說過,當年袁天罡拔簪插入李淳風的銅錢中,你手裡的那隻古簪是否就是當年的那一隻?現在站在了當事人的墓址之上,感慨到世間事真是無巧不成書啊。”
“相公,你好象成熟了許多。”風娘滿眼含笑,一往情深的望著我。
“風娘謬讚了,小生慚愧。”我想起了戲文里的台詞。
風娘“咯咯”笑了,就像一個天真純樸的小姑娘。
“肉麻。”阿黃氣忿的甩過來一句話。
白鹿原上吹來陣陣涼風,風聲里裹夾著輕輕的呼嘯,龍吟般如泣如訴,我不由得打了個寒戰。
“相公,你有點冷麼?我們還是回去吧。”風娘一面關切問道,一面挽起我的手臂。
“慢,我好像聽到什麼。”我說。
我豎起了耳朵,用心去聽……
就在那輕嘯的陣陣風聲里,我聽到了那個聲音,那是個蒼老悲涼虛弱的聲音:“救我!”
“是誰?”我大聲問道並四下里望去。
原上荒糙萋萋,極目望去,哪有人的蹤跡?
“相公,這兒杳無人跡呀。”風娘道。
我也懷疑我的耳朵是否聽差了。
“主人!是主人!”阿黃急切的說道,隨即煩躁不安起來。
“哪個主人?”我追問阿黃。
“袁天罡。”
第十二章
“袁天罡!”我大吃一驚,似有不信道,“難道當年的袁天罡還活著?”
阿黃沒有回答我,盤腿打坐,半睜狗眼,凝神靜氣,我知道,牠已經發出了“屍功”第九層神功——“死狗眼半睜”。
鳳娘更加驚訝,看看我又望望阿黃,不知何事。我無暇多解釋,緊張的盯著阿黃。
須臾,見兩行熱淚自阿黃眼裡流淌下來……
“是主人,主人仍活著,1300年啦,我以為你早已經不在人世了,嗚嗚……”阿黃竟咧開大嘴哭將開來。
鳳娘聽不到阿黃的傳聲入密,只是看見牠竟然能同我交流和如同人類一般哭泣,倍感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