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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看看你的帳本兒。」容錯說:「我自己也記一下。」
江別故看著容錯,從他的眼神里看出了他對自己濃濃的不信任,這是怕自己做黑帳,多要他的錢呢。
江別故覺得有些好笑,說:
「我還沒記。」
容錯便走過來:「那正好,我們一起記一下,這樣不會出錯。」
書桌對面有一把椅子,容錯作勢要坐下,卻在有動作之前率先看了一眼江別故:
「我能坐嗎?」
江別故點點頭:「坐。」
容錯沒立刻坐,看了看江別故面前攤開的各種文件,又問:「我是不是打擾到你工作了?」
工作的確沒做完,但是也並不急於這一時半刻,反正江別故也有其他的問題要問容錯,便暫時的將面前的文件都收了起來:
「沒事,我們的帳比較重要。」
容錯覺得江別故沒有說實話,但是他已經將文件都收拾起來了,自己現在離開的話也比較晚了,於是還是坐了下來,攤開了自己的有點破舊的小本子,拿出了一隻鉛筆。
江別故看著他認真的在一張空白頁面上寫了12月26日,可惜的是,在劃下最後一筆的時候,鉛筆芯斷了,容錯抬頭看江別故:
「有小刀嗎?」
江別故搖搖頭,隨手將自己的簽字筆遞了過去:「用這個吧。」
容錯看著那支筆,黑金配色的,看起來很高檔,他沒有立刻接過來,而是看了一眼江別故,在江別故又示意他拿過去的時候,容錯才接了過去,小心翼翼的。
「我剛才數了,你給我買了8套衣服,4雙鞋子,4條內褲,1瓶潤膚油,還有一個凍瘡膏,這些一共多少錢?」
容錯邊寫邊說,具體說了什麼,江別故並沒有看到,但看著他在紙頁上寫的品類,倒是也能猜到,不過比起衣服一共花了多少錢,江別故現在在乎的是另一回事:
「你上過學?」
容錯抬頭看他:「嗯,讀到4年級。」
江別故還想再問什麼,容錯卻已經有點不耐煩了:「到底多少錢?」
這是一個不怎麼有耐心的小孩兒,江別故想了想,開口:
「500.」
小孩子對錢沒什麼概念,更沒買過什麼衣服,江別故這麼說,便這麼信了,在本子上寫下了數字,卻根本不知道這個數字連一件衣服的錢都不夠。
「那飯錢呢?」
「50.」江別故說。
「那我們一人25。」容錯說完就要去寫,但隨即又停下看了過來:「不對,我吃的比較多,我出30……35……好了,你出15塊。」
江別故笑笑,點頭:「好。」
解決了今天的帳單,容錯便沒別的事情了,為了不打擾江別故工作,跳下椅子就要走,卻被江別故叫停了:
「有幾個問題想問你。」
容錯停下腳步看著江別故,沒說話,但骨子裡的防備又有點往外冒的趨勢。
江別故覺得,這孩子有點過于敏感了。
「當然,你可以選擇回答,也可以選擇拒絕回答,我只是想要大致了解你一下。」
容錯縱然看起來還是一副不情不願的模樣,卻還是點了點頭。
「今年多大?」江別故問。
「13。」容錯說。
這個年齡倒是讓江別故沒想到,因為容錯的個頭看起來也就十來歲,但小小年紀這麼流浪生活到現在,營養跟不上大概也屬於正常。
「從第一次見你的時候你就一個人,你的家人呢?」
容錯臉上露出明顯的,類似於不爽之類的神情:
「不知道。」
「不知道的意思是你也沒見過他們?」
「沒有。」容錯的聲音有點冷:「從我記事起就在孤兒院了。」
江別故看著容錯沒說話,在等著他的下文,但容錯似乎沒有再說的打算,江別故便又問了句:「後來呢?」
容錯的表情有些不耐煩,但還是回答了:
「後來被領養到一個家庭,他們有了自己的孩子之後就不太喜歡我了,然後我就跑了出來。」
容錯輕描淡寫的一句『不太喜歡我了』,好像真的只是不喜歡了那麼簡單,可對於一個沒有父母渴望家庭的孩子來說,如果只是簡單的不喜歡,他或許會選擇適應和隱忍,而不是離開家庭選擇流浪。
他或許是經歷了一些事情的,才讓他寧可在外面流浪也不願意回到那個領養人的家庭。
至於到底經歷了什麼,江別故沒有什麼興趣,因為即便知道了也改變不了曾經發生的,磨滅不了過往的傷痛,既然如此,便沒有再揭開傷疤的必要。
「你想找你的父母嗎?」江別故問:「如果想的話,我可以幫忙。」
江別故以為容錯會考慮一下的,卻沒想到竟是想也沒想的搖了頭,連表情都是斬釘截鐵不容反駁的:
「不想!」
這樣的回答倒是讓江別故意外:
「為什麼?」
「他們要是想要我,我也不會在孤兒院。」容錯說:「既然不要我了,我也不想找他們,挺沒意思的。」
容錯說這句話的時候表情帶著一點不屬於他這個年齡段的嘲諷和不羈,像是看透了人生,江別故沒繼續問,未經他人苦,莫勸他人善的道理他是懂的,所以他完全尊重容錯的選擇,只是還沒等他將這句話說出來,容錯的目光就放在了自己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