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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也沒有比這個更好的消息了。
爆炸的時候江別故沒倒下,將容錯從火場裡拖出來的時候也沒倒下,看著容錯送入急救室他也能好好的站著等著,可此時聽到這個好消息,江別故卻有些站不穩了。
小腿的疼痛在這一刻席捲而來,他有些站不住,好在有徐宴清攙扶著,一步步的走到長椅坐下。
徐宴清看他走路的姿勢比前幾天還要差,出聲:「再去找醫生看看吧?」
江別故搖搖頭:「等容錯出來。」
容錯是在十幾分鐘之後出來的,那一刻江別故的腿好像又好了一樣,比徐宴清還要先一步走過去,俯身在床邊握住他的手,輕聲喊了句:
「容錯?」
容錯當然不會回應他,蒼白著一張臉,沒有半點血色。
江別故也沒有再耽擱什麼,和護士一起陪著容錯去了病房,轉到病房後江別故就像坐定了一樣,在容錯的病床邊上握著他的手,一動不動,沒有離開過半步,連他的腿都是徐宴清拜託醫生在有時間的時候過來病房幫他看的。
腫了一些,醫生推斷骨痂有裂開的情況,還是要拍片查看,只是江別故卻拒絕了,說明天再說。
醫生也沒有勉強,根據他的經驗來看,也不是太嚴重,只要注意不要再像今天這樣就沒什麼問題。
下午的時候,聯繫不到容錯的姜崢也終於聽說了消息,同學們斷斷續續的都來看過,老師、輔導員,甚至系主任也都來過,只是容錯一直沉沉睡著,他們也並沒有多留,來過又離開了。
江別故一直沒離開,就算是跟同學老師寒暄客套,視線也沒有離開容錯超過十幾秒,他總是不放心,總是想看看,看著他呼吸起伏好像自己才會呼吸。
後來病房漸漸安靜了下來,只有他們兩個人,江別故坐在病床邊上的椅子看著容錯,就像前不久容錯坐在這裡看自己一樣。
位置不同,心情也不同,他突然的理解了容錯當時坐在這裡是什麼心情,也突然理解了容錯為什麼在車禍之後對自己的態度有了那麼大的轉變,強勢也無畏了起來。
因為那是險些擦肩而過這輩子都不能再遇到的失而復得,不管是誰經歷過這樣的感受,都不可能再想要放手。
此時江別故的感受大概和容錯當時沒什麼區別,眼前失而復得的容錯讓他恍然明白了太多太多。
什麼等等,什麼不急,什麼慢慢來,什麼時間還很長,這些他所謂的想法在這一刻像一個又一個的耳光打在他的臉上。
他為什麼會覺得無所謂,為什麼會覺得可以慢慢來?怎麼就鬼迷了心竅放任自己如此行事?
他明明已經失去過一次了,明明比任何人都還要清楚的知道人的生命脆弱到無法想像,明明更應該把握每一個瞬間,比任何人都還要懂的珍惜。
可是他卻把時間浪費在了等待上。
不僅自己等待,還要容錯陪著自己一起。
明明他也喜歡容錯,明明他也認識到了自己的感情,明明他知道早晚要在一起的,卻還要等,等自己慢慢放下,等自己慢慢忘記,等自己慢慢接受,卻忽略了在這等待之中到底存在著多少變數?而他又是憑什麼讓容錯陪著他慢慢來?
不過是仗著他喜歡自己,不過是看準了無論自己怎麼樣他都不會離開,不過是篤定了他就只有自己一個,就仗著這一點,他肆無忌憚的放慢腳步,走走停停,反正一回身就能看到容錯,招招手就能來,卻從來忘了去問,容錯著不著急,委不委屈。
非要到了陰陽兩隔的生死關頭才能意識到自己有多過分。
實在有夠混蛋,無恥到了極致。
有什麼可等的,意外與明天之間,到底有多少時間能讓他等?
又有什麼放不下的,逝去的永遠在那裡,拿不走,也變不了,如果讓失而復得的,還活著的眼前人成為另一個遺憾那才是最愚蠢的事。
好在,好在老天還願意給他機會。
他將這次容錯的平安當成是上天的饋贈,讓他不必帶著遺憾了卻殘生。
容錯醒來的時候窗外已經是黃昏了,他睜開沉重的眼皮看了一眼四周,想抬手按按一直在跳動也疼痛的額頭,卻發現抬不起來,還未垂眸看去,江別故就已經起身出現在自己視線之內:
「醒了?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容錯沒回答江別故的問題,他看到了江別故的臉色很差,差到讓人心疼,於是出聲問他:「又頭疼了?」
醒來的第一句不是自己難不難受,依然關心在乎著他,這讓江別故自責也心疼,捏了捏他的手:
「我沒事,你怎麼樣?我去叫醫生。」
江別故說完就離開,可容錯的視線落在他身上,分明看到了他明明已經走路無異的腿又開始有點跛,微微蹙了眉。
醫生來了,簡單詢問了容錯的症狀,容錯都一一答了,醫生的表情也很輕鬆,說傷不算太嚴重,能醒來就更是沒什麼問題了,不過腦震盪加上腹腔內出血,還是要絕對臥床休息觀察一段時間,醫生囑咐的注意事項江別故站在一旁聽的認真,像之前容錯照顧他的那樣。
容錯在一旁看著,只覺得還真的是世事無常。
誰能想到他會發生這樣的事情?誰又能想到江別故要面對兩次這樣的場景?
送走醫生之後,江別故重新在椅子上坐下的時候,容錯問他:「現在聽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