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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總,我……」丁程的表情像是下定了決心要開口,可敲門聲在這個時候響起,是秘書在提醒江別故會議時間到了。
江別故點了點頭從座位上起了身:「你再這麼下去,我可要強制讓你休息了。」
丁程沒說話,卻在江別故走過自己身邊的時候抓住他的手臂:
「江總,我有話要說。」
「馬上開會了,會議結束吧。」江別故說:「你要是太累,這場會議就不用跟了,我找人替你。」
說完就離開了辦公室,而丁程想了想他剛才說過的話,似乎把整個會議堅持下來並不是什麼大問題,便沒有再攔,跟著江別故一起去了會議室。
卻不想在會議中江別故還是發現了端倪。
會議上,在江別故介紹完收購方的要求,和被收購方各個股東的利益鏈之後,回頭剛要說接下來的具體安排,卻發現會議室里所有人的目光都停留在自己的身上,和自己視線觸碰到一起的第一時間,又倉皇的收回,反應慢的,江別故甚至能在他們的眼睛裡看到疑惑和詫異。
每一個人都是如此,無一例外。
這種感覺讓江別故不太爽快,就好像他是個表演者,可節目很難看,眾人卻因為他的身份位置而惺惺作態。
但演技過於拙劣,連三歲小孩子都能發覺出不對。
「有什麼問題可以直接說出來。」江別故將手中的鋼筆扔在了桌面上,卻沒有人抬頭,可即便如此,江別故還是看到了他們在不斷的交換視線。
江別故點了名字,是負責這個項目的a組組長常衛東,可常衛東卻反應了幾秒的時間才意識到是在叫自己,當即站起來,視線沒看江別故,卻落在了丁程的身上,目光帶著求救的神色。
常衛東的這個舉動讓江別故突然意識到最近他在丁程的臉上常常看到類似於疑惑和詫異的表情。
江別故看向丁程,丁程的欲言又止讓江別故似是明白了什麼,臉色都有了明顯的改變,他從座位上起了身,想開口讓誰來主持接下來的會議,可到底也沒出聲,直接離開了會議室。
丁程也跟著起了身,看向常衛東:
「常總監先主持會議吧。」
說著就收拾資料離開了,沒顧得上眾人探究的神色和開始小聲的議論聲。
丁程進去江別故辦公室的時候,他正站在落地窗的位置,今天不是個好日子,連北城的天氣都是個嚴重的霧霾天,37層的高處向外看去,只覺得壓抑感更重。
灰濛濛的,沉悶著,像是兩人此時的心情。
丁程邁步走過去,江別故的餘光看到他,微微側了側頭,卻沒說話,更沒回頭。
江別故不回頭,丁程便知道他還沒有準備好面對,所以也不好出聲,他知道江別故大概已經有了些許猜測了。
丁程想的沒錯,會議室里眾人的反應的確讓江別故猜測到了什麼,他們看著自己的眼神像是自己出了什麼自己不知道的丑,可他衣冠整潔,面容乾淨,從頭到腳也不可能有任何的不妥,他的方案也沒有任何問題,那麼唯一的可能是他們的關注點是在自己發現不了的領域。
而他身上唯一的缺陷是,聽不到。
會議室當時除了自己說話沒有任何人開口,他們的疑惑和詫異必定是來自於自己的聲音。
江別故閉了閉眼,回過頭來看丁程:
「你這段時間一直走神,不是太累,而是不明白我在說什麼,對嗎?」
丁程看著江別故,靜默幾秒才出了聲,說:
「江總,我們去看看醫生,好嗎?」
他盯著丁程看了一會兒,問:
「我有語言障礙了?」
丁程張了張嘴,卻沒說話,看著江別故的眼神很是不忍,但最後還是點了頭。
從兩個月前開始,丁程就發現江別故似乎開始有些異樣。
他開始吐字不清或者有些字會直接失音。
江別故自己聽不到任何聲音,所以對於這一點他沒有一絲一毫的察覺,整個人也未見任何異樣,倒是在他身邊時間最多的丁程察覺到了。
最開始丁程並沒有在意,畢竟普通人有時候說話都會嘴瓢,一兩次倒也不至於大驚小怪,可最近這一個月,丁程發現江別故吐字不清或失音的頻率越來越高,幾乎每隔兩三天就要出現一次,而有些字是每一次說到都會含糊。
這次發燒感冒之後好像更嚴重了一些,所以丁程剛才忍不住的想要開口,但到底是晚了。
他應該要早點告訴江別故的,但卻一直沒有開口的勇氣,他想不出來自己到底該用一個怎麼樣的委婉方式告訴他,在你失去聽力之後,你的語言也出現了障礙?
江別故是強大,強大到即便失去聽力也用實力證明了自己,走到了現在這一步,可丁程卻覺得他沒有強大到對於失去言語也能坦然接受。
猜測和被證實是兩回事,看著丁程點頭,即便是江別故也不能在這件事面前表現的落落大方,淡然自若,他至少一動不動了兩分鐘的時間才讓自己從這件事中緩緩回了神。
他突然的想起來在自己最開始聽不到的時候醫生告訴自己的話:
「長時間失去外界和自我的聲音反饋,是會逐漸喪失語言能力的,你如果一直不能讓自己恢復聽力,那麼就要做好這方面的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