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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不閉戶?
這傢伙雖然家徒四壁,可多少還是有一些好東西的,比如說,那個汝瓷的茶杯,雖然是殉葬品,放在外面拍賣的話,絕對可以賣個好價錢。
至於宋徽宗的花鳥圖,那就不用說了,那稱得上是國寶級別了。
我手指按在門上,開門的瞬間,目光落在門閂上,心中訝異——原來不是周蟲太過大意,沒有關門,卻是有梁上君子,拿著匕首,挑開了門閂。
真是奇怪了,哪個賊如此不長眼,居然跑來偷周蟲的東西?也不怕被蟲子咬死?這個賊一定是外地人,以周村本地人對周蟲的畏懼,斷然沒有人膽敢半夜三更,偷偷摸摸摸到他家裡來。
一個睡在棺材裡面的半死人——這要是賊偷偷的摸進周蟲的房間,不知道會不會被嚇的尿褲子?
我昨天可是被嚇得不輕,心中想著,反正也不關我的事情,當即開門出去,早晨清慡的夏風吹過,我伸了個懶腰,活動了一下子筋骨,然後,向著水溝橋碼頭走去。
“咦?”橋碼頭的青石板上,居然有著一灘猩紅的血跡,憑感覺,這應該是人血?
周蟲不會把昨晚摸進來的小毛賊,殺了丟進水溝裡面吧?依他那怪癖變態的性子,倒是有這個可能性。
我伸手沾了一點血液,放在鼻子邊聞了聞,淡淡的甜腥味傳入鼻孔,果然就是人血?我一邊想著,一邊低頭向著水溝裡面搜尋,看看是不是周蟲那個變態,殺人毀屍滅跡,把人丟水裡了?
就在我彎腰低頭的瞬間,突然從橋底下伸出一隻慘白色的手,一把扯住我。
“啊呀——”我忍不住叫了出來,心中暗道:“不好!”這小毛賊詐屍了,我不禁叫道,“朋友,冤有頭債有主,你有什麼事情找周蟲,可別找上我。”
“他媽的——”橋地上,有人破口大罵,“西門先生,你不厚道啊。”
“周蟲?”我愣然,聽聲音,這個橋底下的冤魂,居然是周蟲?
“拉我一把!”周蟲叫道。
我探頭向著橋下看了看,果然,可不就是周蟲那麼一張慘白的死人臉,如今在水下,就算是在陽光下面,也滲透著一股嚇人的死氣。
“你沒事趴在橋下做什麼?”我沒好氣的問道,“你想要嚇死我啊?”
“西門先生不是一向膽氣很大嗎?”周蟲罵道。
“大個屁!”我沒好氣的說道,膽氣有時候就是被人逼出來的,而這該死的周蟲,總有法子出乎意料,把我嚇唬的一驚一乍的。
我一邊說著,一邊伸手,把周蟲拉了上來,不知道是不是在水下泡過的緣故,這等酷暑熱天,周蟲的雙手,竟然冷硬如冰。
“你一大早的,泡水裡做什麼啊?”我說道,“還有,這血跡是怎麼回事?”
“哪裡有血跡了?”周蟲一邊站在水橋上拭擦身上的水澤,一邊問道。
“咦?”我愣然,就在我拉周蟲上來的瞬間,原本橋碼頭上的血跡,竟然不見了。
“你活見鬼了!”周蟲板著死人臉,白了我一眼。
“我那是見你了!”我實在是沒好氣,直截了當的說道,既然沒有血跡,我也不在追究,可是,剛才我明明見著的啊?難道是被周蟲上岸的時候,不小心擦掉了?也罷,就算他真是殺人毀屍滅跡,又關我什麼事情啊?
想著,我俯身在洗臉漱口,然後刷牙,最後,我連著鞋子襪子一起脫掉,把腳泡在水中,舒服的差點沒有呻吟出聲。
“你梳洗了就上來吧,我去煮早飯,然後我們去看師父。”周蟲說道。
“好!”我點點頭,早完早了事,而且,我也很想看看,這周蟲的師父,到底是怎麼蛻變的?人居然還能夠蛻變?
等著周蟲轉身進去,我再次掉過頭來,查看水橋上,可是,青石板上除了水跡,什麼也沒有,根本就沒有血污,難道真是我自己出了問題?活見鬼了?
不對的,如果真是幻覺,我剛才明明就親自觸摸過,不會有錯的,作為一個大夫,我自然也能夠輕易的判斷出那是不是人血。
而我不但可以判定,那就是人血,而且還是活人血,周蟲的血液,明顯就是碧綠色的,那不是周蟲,而是別人……
不知道為什麼,在這個陰森森的地方,就連著酷暑夏天,初生的太陽,似乎有沒精打采的,甚至,我感覺不到太陽的炙熱。
這個一個陰氣鼎盛之地!
第十三章針囊
昨天我來的時候,有些晚了,也沒有留神看這四周的環境,如今,站在水橋上,仔細留神一看,卻發現這四面都環山,就中間一個盆地,偏生,竹林卻是出乎一場的茂盛,鬱鬱蔥蔥,蒼翠有力。
素來有君子之稱的翠竹,在這個地方看起來,卻似乎並非那麼剛勁挺拔。
我雙手捧了一點水,洗去頭上的淤血,然後,就這麼對著水溝裡面的水照了照,有手撫摸著,頭上的傷疤依然在。
剛才那血污,周蟲說是我看花眼了,可我頭上這個傷,難道也是我自己弄的?昨天——我明明看到了兩隻猴子,可周蟲那王八蛋居然說,周山根本就沒有猴子。
我清洗了一下子傷口,然後,我突然看著自己的手指——上面沾染了一些乾枯的血跡,呈現詭異的紫黑色。
“有毒?”我吶吶低語,是的,沒錯的,昨晚偷襲我的那玩意,爪子上有劇毒,這是碰到我這樣的人,本身對於毒素有著一定的抗體,沒什麼覺察,若是旁人,恐怕這個時候,已經倒在地上,等著收屍了。
“他媽的,什麼人這麼狠啊?”我低聲自語,我自信和人無冤無仇的,為什麼見面就下這等毒手,要人性命?
最可疑的,自然就是周蟲,可是周蟲有求於我,在我沒有醫治好他師父的時候,他是不會下這樣毒手的。
這地方,一定有別人來過——我心中想著,當即站了起來,略加收拾了一下子,就向著竹林小道裡面走去。如果有人來過,終究會留下一點痕跡的——很快,我就走到了昨天在竹林裡面遇襲的地方,細細的留神地下,果然被我找到了一排腳印。
只是那個腳印,看著竟然有些像是三歲孩童的腳印。我皺了一下子眉頭,又在地上找了一會子,無奈竹林裡面,有著厚厚的一層落葉,卻是找不出腳印了,不過,我也沒有失望,我在一根竹製上,找到了幾縷金色的毛髮,看著像是猴子的毛髮,但仔細看看,又有些像是人類的頭髮。
我滿腹狐疑,那個該死的周蟲,一準隱瞞了我什麼。想要去問他,但想想,就算我去問了,他不想說,我也沒法子,再說了,做為一個走方的郎中,我只要負責醫治好病人,別的,和我有什麼關係?
難不成我昨晚看到的女鬼,也另有緣故?我一邊想著,一邊向著西面的窗口走去,這次,我卻是什麼也沒有發現。
房中,已經傳來了米飯的清香味,我走了進去,看到周蟲在爐子上,煮著米飯。
“令師住在哪裡?”我拉過一張椅子,坐在周蟲的對面,問道。
“對面東山上。”周蟲說道。
“對面東山?”我愣然,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對面的東山,原本就是一片亂葬崗。
“是的!”周蟲答應著。
我見周蟲不想說話,自然也不再多問什麼,吃好早飯,我就收拾行李,準備跟周蟲去見他師父。
“這是什麼?”突然,周蟲一把抓住我的手,劈手從我手中奪過針囊,原本一張活死人臉,居然出現了一抹異樣的紅色。
“針囊。”我很是好奇,為什麼周蟲會有這麼過激的反應,“我們走方的郎中,為著攜帶銀針,都會備用針囊的。”我一邊說著,一邊把針囊打開,裡面,密密麻麻的插著型號各不相同的銀針。
“這是針灸用的針囊?”周蟲愣然的鬆手,似乎很是失望。
“是啊!”我笑道,“否則,這麼多針,我怎麼攜帶啊?”我一邊說著,一邊把針囊掛在腰上。
“我可怎麼沒見別人用過?”周蟲似乎很是不死心,掙扎了一下子,終於說道,“我見到別人,不是這樣的……”
“各門的習慣不同吧!”我笑道,“還有就是個人愛好不同,有些人喜歡用盒子裝,也有人喜歡用棉布裹著,而我們這一門,喜歡用針囊,主要是方便。”
我一邊說著,一邊已經從腰間摸出一根銀針來,對著周蟲手上的虎口刺了過去。
“就只有你們這一門,喜歡用針囊嗎?”周蟲說道。
“應該是的!”我點頭道,“沒必要隨身攜帶,就不需要用針囊的,大部分老中醫,都喜歡用盒子裝的。”
“我給你看樣東西,你看看,你是否認識!”周蟲說著,返身走進自己房裡,少頃,再次出來,手中居然多了一個黑色的針囊,上面有金色的絲線,繡著火焰的圖案。只是那個針囊已經很陳舊,有了年代。
“西門先生,你認識這東西嘛?”周蟲問道。
“針囊!”我苦笑道,“你從哪裡得到的?”
“那你可知道,這針囊的主人是誰?”周蟲問道。
我仔細的觀看那火焰的圖案,半天也沒有吭聲,這火焰,並非是普通的火焰圖案,而是一個圓形的火焰,裡面,繡著一隻三足金鴉。
“怎麼了,你知道這針囊的主人是誰?”周蟲問道。
我依然沒有答話,伸手在那針囊上捏了一下子,感覺,裡面竟然還有一根銀針,我熟練的打開針囊,這個針囊,不管是大小款式,還是裡面的內扣,幾乎都和我現在用的,一模一樣——只是,這個針囊上面,繡著精美的金鴉圖案。
針囊裡面,果然有一枚細細的銀針,細若髮絲!
“回天鬼針?”我捏著那枚銀針,竟然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什麼是回天鬼針?”周蟲一把抓過我的手,急問道。
我的嘴角浮起一絲苦笑,想了想,這才說道:“醫者的最高境界什麼,你可知道?”
我沒有等周蟲回答,就繼續說道:“那是生死人,肉白骨,可是,這只是傳說,妙手回春都是一個神話,何況是生死人,肉白骨了?這是有違天和的!但是,我們這一門,卻一直有著仙針回天,鬼針索命的說法——這種針和普通的銀針不同,要比普通的銀針細了很多,現在的工藝大概能夠輕易的打造出來,但是以前,普通的銀匠手工打造的話,幾乎達不到我們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