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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時間,物是人非,老師也已經辭世,我也沒有想過再找他算當年的舊帳,但現在陡然在古墓中重逢,尤其是這不要臉的東西,竟然穿著石雁棲的衣服,就這麼大咧咧的出現在我面前,他是真當我好欺負了。
被我壓抑了十年的殺機,在一瞬間瀰漫開來,我握住藥鏟,用力旋轉,一把二尺長的短劍,已經出現在我手中。
邪月狼狽的避開劍鋒,叫道:“你真要殺我?”
我懶得說話,劍光點點,不理他全身要害,同時冷冷的說道:“我這也是在為民除害!”
“你要殺我就算了,為民除害?”邪月冷笑道,“十年前你做過什麼,你自己心裡清楚——你還真以為自己是好人?”
“老子從來都不是好人!”我冷笑,好人?我老早就不是了,殺人越貨的事情,我也不是沒做過。
邪月一直在推,終於退到了那具棺材的前面,已經險象環生。
但就在這個時候,我陡然聽得,背後有輕微的破空聲,頓時,我背脊上的肌肉全部收緊,一股威脅的氣息,升上心頭。
這個一股隱晦的殺機,不像我和邪月,鋒芒畢露,但同樣的,也透著致命的威脅性。
說時遲那時快,我幾乎連著想都沒有想,陡然轉身,手中的短劍橫披過去,一枚黑漆漆的棺材釘,落在了地上。
但同樣的,這人一出手,也無所遁形——那人穿著一身月白色的旗袍,一頭青絲優雅的挽了起來,面如滿月,眼若銀杏,身材苗條,體格風騷。在手電筒有些發白的光柱下,我清楚的認出來,這人赫然就是紅蓮寺供奉著的白珍珠。
甚至,她的身上還有著一股好聞的檀香問道。
這麼一個宛如是從古代仕女圖上走下來的美人,出現在這樣的古墓中,而且,我有些愣然,她那一頭的青絲,並非用髮簪挽住,而是用一枚棺材釘。
我的目光,落在地上那枚棺材釘上,兩枚棺材釘的款式,一模一樣……
很明顯的,剛才躲在暗處偷襲我的,就是這個穿著旗袍的妙曼女子。
“不要動!”似乎有什麼東西,抵著我的後背,邪月的聲音,冷冷的從我背後傳來,“就算你有再好的武功,再高明的醫術,也頂不住這麼一枚小小的子彈。”
我懶得理會他,邪月在這個時候找我,肯定另有目的,豈會如此輕易的殺了我?而且,他正要殺我,剛才也不會和我動手了。我剛才是被他氣暈了,現在回過神來,細細想去,只怕這烏村一連串的詭異事情,都是他在暗中搞的鬼。
尤其是王繼仁的死,那個毒藥可是我們師門的不傳之秘,除了他,我再也想不出別人了。既然這樣,他引我來此,又豈會輕易殺了我?
而且,由於邪月和這個白袍女子都在,這個古墓另有出路,已經是毋庸置疑,因此我反而放下心來。
“你是人還是鬼?”我盯著眼前的白袍女子,皺眉問道,對於這個女子,我遠比對邪月的興趣要大的多。
如果不出我所料,這個女子應該從我進入鬼邙山不久就一直跟著我,應該就是那個一直沒入我的腳步節奏中,跟隨在我背後的,被我誤會成女鬼的人。
“噗嗤——”白袍女子輕笑,這聲音竟然是出奇的耳熟,我想起來,遠的不說,剛才在水潭附近偷笑的,就是她。
對了,在紅蓮寺中,我恍恍惚惚的聽得的女子旖旎輕笑,也是她。
“我看著像是女鬼嗎?”白袍女子眼波轉動,靈活之極。
“很像!”我老老實實的點頭。
“我一直認為,我是一個美女,居然被人當成女鬼……”白袍女子一點也不以為然,輕輕的笑著,左邊的臉上,露出一個深深的酒窩,宛如是珍珠一樣白淨的細碎牙齒,輕輕的咬著粉紅色的紅唇。
誰要是說這樣的美人是女鬼,那人一定是瞎了眼睛——可是,我盯著她綰青絲的棺材釘,心中暗嘆,果然,這年頭很多美人都不是正常人。
“風凰還好嗎?”邪月從我背後轉過身來,突然問道。
風凰?
我只感覺好像突然被誰在胸口重重的打了一圈,痛得我眼前金星直冒,盯著邪月半晌才道:“你不都知道,你還問我做什麼?”
“怎麼了?”邪月一臉的茫然,皺眉問道,“風凰出什麼事情了?”
“死了!”我怒道。
“怎麼會?”邪月在一瞬間,也是變了臉色,甚至,他原本就蒼白的一張死人臉,這個時候就更加蒼白了。
“難道不是你殺的?”我大怒,只差點再次找他拼命。
“我……我殺了風凰?”邪月一臉的茫然。
我不禁呆住,看著邪月的樣子,似乎不想是說假話,這人雖然一無是處,卑鄙無恥,陰險狡詐,但卻也有一樁好處,就是他做下的事情,他絕對敢作敢當,他敢在我面前還承認,當年設計抓了石雁棲,甚至對他動刑逼問一些東西,他又為什麼不敢承認殺了風凰?
風凰是老師的養女,也是我們的小師妹——但我們這一脈,從來都是傳男不穿女,所以,風凰根本不懂醫道毒藥,只會一些武功強身健體,就算如此,也不是普通人能夠殺了她的。
“她死的時候,正值妙齡!”我輕嘆,不管風凰怎麼死的,她終究已經死了,和石雁棲不同,她是我親手埋葬的……
十年過去,紅顏早就成了白骨,我突然想要笑,十年——我和這個我恨了十年的人,在古墓重逢,居然像模像樣的聊起了家常。
“風凰是誰?”突然,那個白袍女子問道。
“我妹妹!”邪月代替我回答了那個白袍女子。
“她又是誰?”我看著那個白袍女子問道,我不想再提風凰的事情,現在說什麼也沒用了,風凰死了,雁棲也死了……我感覺,我也和孤鬼沒什麼區別。
“我叫素素!”白袍女子輕輕一笑,再次露出那個可愛的梨渦。
“白珍珠是誰?”我詫異的問道,這兩人的容貌,實在是太過相似了,但我知道,素素絕對不是白珍珠,活人是不能夠受香火供奉的,否則,一旦無形念力加持,活人承受不起。
“那是我姐姐!”素素笑著,“我們找你,也是為著我姐姐!”
“你們?”我指了一下素素,又指著邪月,然後道,“你和他混跡在一起,我告訴你,大姑娘你和什麼人不好混,你和一個活死人混跡在一起。”
“這十年,風大哥也不好過!”素素輕輕的嘆氣,“西門先生,我們可以聊聊嗎?”
“我姐姐死了十年了!”素素抬頭看著我,眼神明亮,宛如寒星,在這樣詭異的古墓中,遇上這麼一個妙曼的女子,我實在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感覺,“風大哥說,他有法子可以讓姐姐復活,但他一個人不成,必須要找一個人幫忙,他說——這世上你是唯一能夠幫他的人。”
“你要做什麼?”我掉過頭來,看著邪月問道。
“招魂!”邪月簡單的從口中吐出兩個字。
我大驚,招魂?雖然我們這一脈,有關於招呼術的記載,也有著回天方和不死方的記載,但是,古老相傳,這幾個法子,都有干天和,不能夠輕啟,這還不算,招魂的條件實在太過苛刻,絕對湊不出那樣的天時地利,包括一些奇珍鬼藥。
“十年時間,只怕那位白珍珠的屍骸,早就不能夠用了吧?”我冷笑道。
“我用定顏丹把她封在了寒鐵木中!”邪月淡淡的解釋道。
“你哪裡來是寒鐵木?”我倒抽一口冷氣,寒鐵木,開什麼玩笑?這可是上古神木,堪比崑崙神木了,據說當年秦始皇想要死後入殮崑崙神木,命人去崑崙山找尋,最後都是無功而返,而寒鐵木是和崑崙神木併名的奇木,生長在奇寒之地,不冠不葉,只生一支,數萬年也未必能夠成型,更別說是做成壽材了。
“我從古墓中挖出來的!”邪月冷冷的說,“難道你以為,我會傻到跑去尋找天然的寒鐵木?”
“歷史上好像沒有記載,誰的壽材採用了上古寒鐵木?”我皺眉,對於邪月的話,表示不相信。
“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成功的保存了她的遺體,現在,就差一些鬼藥,然後就可以啟用招魂術了,而我,需要你的幫助!”邪月盯著我,說道。
“邪月,你古墓挖多了,腦子被殭屍吃掉了?”我沒好氣的冷笑道,“你以為我會幫你?老子不殺你,那是看在你家老頭子的份上,念我們的同門之情,現在,你自己想發瘋,還指望我和你一起?招魂?古老記載中,就沒有一個人成功過。”
第四十八章威脅和交易
邪月像是沒有聽到我說話,淡淡的笑道:“所以,我還請了別人!”
“哦?”我心中一動,突然想起紅蓮寺的那個老道人,問道,“紅蓮寺的那位是什麼來頭?”憑感覺,那老道人身上的陰氣也夠重的,果然是同道中人。
“你要是準備合作,我自然會告訴你!”對於我能夠猜出紅蓮寺的那位,邪月一點也不感覺意外,甚至還扯動臉皮笑了一下子。
實話說,邪月真不算丑,但他那張棺材臉,冷冰冰的板著的時候,加上大概是長年不見陽光,一張臉蒼白如同死人。
“我不會幫你!”我搖搖頭,如果只是單單要救治一個病人,我還可以援手幫一把,可是招魂,且不說這本來就是逆天行事,需要的諸多條件,都是苛刻之極,而且,我也不認為我能夠幫他什麼,“把你身上的衣服脫下來,還給我!”我盯著他身上的那件黑色長袍,終於開口。
邪月倒是出乎意料的好說話,脫下衣服,直接拋了給我,口中還不忘了諷刺道:“不過十年而已,你卻把故人之物,當成是鬧鬼了?”
我想起在這個古墓中的初見,如果不出我所料,應該就是邪月穿著這身衣服,搶走了黃金血蘭,他完全是以有心算計無心,我也沒有向這方面想,只以為是鬼怪之說,哪裡知道,這世上的鬼,很多都是人。
伸手接過他拋過來的那件黑色長袍,布料依然光滑,織金刺繡在手電筒的光柱下,帶著矚目的光彩,一如當年的石雁棲。
小心的收好衣袍,放在我的背包裡面,我這才問道:“出路在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