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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到這裡,也顧不上這麼多,忙著把房裡所有的燈都打開,取過藥箱子,翻出一根銀針,對著二丫的百匯穴刺了下去。
二丫“嗯啊”一聲,睜開眼睛,卻正好看到我放在桌子上的那張人面蛇鱗,頓時嚇得叫了出來,卻渾然不想這就是從她臉上剝下來的。
“別怕!”我安慰道,“沒事的!蛇鱗已經剝下來了,但是,蠱毒卻沒有清除,我要剪你少量的頭髮和藥……”
二丫忙著點點頭,又有些瑟縮的看了看放在桌子上的那張人皮蛇鱗,滿臉的驚恐之色。
我剪下二丫頭上少許頭髮,翻出上次偶然找到的樹卵,找出淡綠色的木樹卵,然後用一隻火盆,用二丫的頭髮做引火,點了火把樹卵給燒成了灰燼,這才取過一隻瓷碗,把木樹卵的灰燼和水,遞給二丫道:“喝了,喝了就好了!”
由於這次的藥並沒有什麼異味,二丫端起瓷碗,一口氣灌了下去,半晌,腹中宛如雷鳴,我見狀大喜道:“成了,你快去後面茅坑上蹲著,看看腹中可有什麼蟲子打下來。”
二丫羞得滿臉通紅,轉身就跑,說來這樹卵還真是奇怪,原本二丫頭虛弱透了的人,不料一枚樹卵下去,竟然立刻就凝聚了精氣神。
我記得青囊經補術上說:“百年腐樹,根系不萌,內聚生卵,有毒蟲守之,取患者之體毛和灰並服,可祛病提神……”
那劇毒之蟲,當然就是落錢金蟾了,我只是想不明白,這等劇毒之物,怎麼會被一個獵戶輕易獵殺?否則,這樹卵我也不會輕易得到手啊!
隔了大概一刻鐘,二丫頭這才磨蹭著進來,見著我,再次滿臉飛紅,我卻不關心這個,問道:“怎麼樣?”
“沒……沒什麼啊!”二丫支支吾吾地說道。
“你別怕羞,這可是關係生死的大事!”我忙著正色道。
“是有蟲子,像蛔蟲那麼大,長著鱗片,好噁心……”二丫一邊說著,一邊委屈得眼淚都下來了,哭道,“我怎麼會長這麼丑的蟲子?”
我忙著安慰道:“排掉就好了,以後你都不會長了!”
“真的?”二丫抬起頭來,看著我問道。
我慎重地點點頭,二丫這是蠱蟲,一旦排除,從此自然不會再長,我在心中暗怨那個下毒手的人,一個女娃兒,居然下這等蠱毒,把好好的一個人,弄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
“對了,”我跑進裡屋,找來一面鏡子,遞給二丫道,“你看,你現在可是漂亮大姑娘了!”
“啊?”二丫從我手中接過鏡子,對著照了照,突然又哭了起來,問道,“徐大夫,這真是我嗎?我有這麼好看?”
“你臉上的皮剛被我剝了,新生的嫩肉還沒有完全恢復,將來會更加好看的,從此以後啊,你會有另外一種麻煩了!”我眼見二丫的容貌得以恢復,心情大好,笑著調侃道。
“什麼麻煩?”二丫放下鏡子,愣愣然問我道。
“你們家的門檻啊,會被上門提親的小伙子踩爛!”我笑道,“天色不早了,你也早些回去,給你媽媽瞧瞧,她可是生了一個漂亮女兒!”
二丫點點頭,突然趁著我不備,一把抱住我,在我臉上親了一口,隨即轉身就跑。我愣在當地,半天也沒回過神來。一顆心砰砰亂跳,心中暗想:“這丫頭,該不會喜歡上了我吧?”
第二十章鬼影重重
我還沒有回過神來,突然聽得外面二丫驚惶的大叫出聲,我嚇了一跳,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忙跑出去。只見二丫剛剛走到我家院子門口,由於圍牆拆了一邊,如今在昏蒙蒙的暮色中看著,宛如是一個大張洞口,一塊塊突起的磚,像是交錯的犬牙。
二丫神色驚惶,見著我忙著跑了過來,一頭撲在我懷裡,我急問道:“怎麼了?”
“一個黑影……這麼一閃,就不見了!”二丫死死地抓著我的手臂,嚇得臉色都白了,哆哆嗦嗦地說道,“徐大夫,會不會是鬼?”
“胡說!”我喝斥,“這世上哪裡有鬼了?大概是有誰走過去,天色晚了,你沒看清!”
“我看著他走到牆壁裡面去了!”二丫結結巴巴地分辨。
走到牆壁裡面去了?我被她一說,也不僅有些寒意,但還是撐著說道:“沒事的,我去看看。”說著,我就向牆壁邊走去。可是牆壁邊什麼都沒有,除了亂糟糟的磚頭泥土,一切都好,外面,天上一輪老大的月亮悄然升起,把原本黑黝黝的地面上,鋪上了一層清光。
“沒事的,一定是你看花了眼了!”我安慰二丫道。
二丫抬頭,可憐兮兮地看著我:“徐大夫,我不敢回去了……”
我愣了愣,不敢回去了?我姥姥已經過世,這裡就剩下我一個人,如果她不敢回去,留下來的話,只怕諸多不便。
“我送你回去吧,反正也沒多少路。”我嘆氣道,好事做到底,送佛送上西。我說著,回身去拿了手電筒,反手鎖了門,送了二丫回來。經過村子口的時候,陡然想起王來弟就吊死在那棵白果樹上,這麼一想,頓時就毛骨悚然,背心一片冰冷,夜風一吹,遍體生寒。
當即加快腳步,向家裡走去。由於月色比較亮,我雖然帶了手電筒,為著節省電,就沒有開,剛剛走到家門口,恍惚里見一個人,模模糊糊地站在門口,我一驚,只當是賊,大聲喝道:“誰?”同時,我忙著取出手電筒照了過去——
光柱亮起的瞬間,我清楚地看到一個黑影沒入在圍牆裡。我使勁揉了揉眼睛,舉著手電筒四處照了照,什麼也沒有。
看花眼了?我在心中暗道,只是背脊上一片涼颼颼的,冷汗再次把衣衫濕透。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我取出鑰匙開門的時候,總感覺黑暗中似乎有東西盯著我,看得我毛骨悚然。
我向四處看了看,天空中一縷浮雲飄過,將月亮遮住大半,蒼白色的月光下,在圍牆破開的口子邊,隱約有個黑影,靜靜地佇立著……
子不語怪力亂神,我深深地吸了口氣,將心中的恐慌壓下去,說不怕,那是騙人的,不管是人是鬼還是賊,如今我都怕得很。取過手電筒,緊緊地握在手中,這次我沒再次打開手電筒,我一點要看看——這到底是什麼東西?
師父以前曾經說過,為人不做虧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門。我素來行為端莊,治病救人,自問對得起天地良心,自然不怕這等宵小,但由於圍牆拆除,我倒是更怕鬧賊。
我一步步地向著圍牆角落裡走去,慘白色的月色恍恍惚惚地透進來,風過處,那個黑影似乎動了動,看的我更加懼怕。“誰?”我有些心虛,喝問道。
角落裡面的人影,靜靜地立著,一聲不吭。
我再次向前走過去,不料腳下一絆,頓時就重心不穩,重重地向前栽了下去,膝蓋處一陣劇痛,似乎撞在磚頭上,我這才想起,白天這院牆拆得亂七八糟的,我這麼摸索著過去,一個不注意,腳下就被磚頭絆倒了。
劇痛之下,我反而鎮靜了下來,忙爬起來,摸著手電筒,不料手電筒不知道什麼緣故,竟然不亮了,我死命的對著手電筒拍了拍,黃昏色的光恍惚亮起來。我對著角落裡面照過去,哪裡有什麼人影了?只是一根一人來高的木頭,撐著快要倒塌的院牆,不知道是那個粗心鬼,把衣服褂子落在我這裡了,就這麼掛在木頭上,黑暗中恍惚一看,還真以為是個人呢!
我搖搖頭,世上本無鬼,庸人自擾之而已。自個兒嚇唬自己,還真以為是鬼了?
天際的一片浮雲散去,大片清光如同是水銀瀉下來,帶著說不出的清幽雅致。我深深地吸了口氣,轉身回屋子了。
由於膝蓋撞了一下,我用手電筒照了照,褲管上隱約有些血污,想來是跌破了,得干趕緊弄點糙藥敷一下。
伸手打開燈,我逕自向自己的房間走去,但在經過堂屋桌子的瞬間,我全身一冷,雞皮疙瘩陡然遍布全身——
我家的桌子上,端端正正地放在兩隻小小的棺木,如果我沒有看錯,這兩具小棺木,應該就是白天張鐵漢從我家圍牆和屋脊上拆下來的,我清楚的記得,我已經把它們埋了啊,怎麼會又出現在我家桌子上?
我雖然一直自負大膽,但今天著實被嚇唬得不輕,如今又在自家見著這等詭異事情,更是毛骨悚然,全身都寒絲絲的。
過了足足三四分鐘的時間,我才算是回過神來,鎮定了一下,伸手摸向棺木,顫抖著手指打開。棺木裡面,兩個裸體的女人偶,瞪大眼睛,死死地盯著我!
我這才注意到,這人偶面部表情雕刻得非常地傳神,但兩人的表情,卻是截然不同,一個是大笑,一個卻是愁眉苦臉,似乎是在哭……
但是,不管是在笑還是在哭,總讓人只要看上一眼,心中就透著一股子說不出的不舒服。
“他媽的,這一定是那些小子的惡作劇!”我在心中暗罵了一聲,當即從牆角取出鐵鍬,攜了那兩隻小棺木,走到外面,找了個向陽的地方,挖了坑再次埋了……
心中猶自想著,大概是今天拆圍牆的那個小子缺德,故意整出來嚇唬我的。但想來又有些不會——平日裡玩笑是玩笑,但這等風水煞局,山村都迷信,絕對沒有人會拿這等東西開玩笑的……
回到家,栓上門,看了看時間,這麼一折騰,已經是晚上十一點多了,我忙洗了洗,找了些療傷的糙藥,敷在膝蓋傷口上,正欲睡覺,卻突然心中一動,我家——似乎少了點什麼。
可我是想來想去,卻又一下子想不起來,當即倒在床上,合上眼就要睡,明明很困,可卻什麼都睡不著。
也不知道在床上翻騰了多久,恍惚中,黑暗裡一個滿臉蛇鱗,醜臉不堪,宛如是厲鬼一般的女人,對著我惡狠狠地撲了過來。
我大叫一聲,從夢中驚醒,伸手開了燈,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我身上一件普通的襯衣已經被汗水濕透。
我終於明白,我家到底少了什麼東西了——二丫臉上剝下來的皮,不見了……
有人來過我家,帶走了二丫的臉皮,卻把那些我已經埋掉的小棺材挖了出來,放在了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