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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村長說到這裡,就打住了,不再往下說,我心中隱隱一動,難道說,我舅舅竟然患了間歇性夢遊症?
夢遊症並不算什麼稀奇事情,患者常常會在晚上做一些平日裡絕對不會做的事情,而且反覆得厲害,我曾經聽得師父說起過,以前他碰到過一個病例——患者是個年輕人,每到夜間犯病,就拿著鐵鍬去村子口的墳地挖墳翻屍體,並且吃屍體……
村子裡面的人開始並不知道,後來眼見墳地被掘開,也只當是盜墓賊光顧了,修繕一番就罷了,這事情也就這麼過去了。但這病症卻是間歇性的——過了兩年,這青年再次開始犯病,半夜跑去掘墳。偏生那時候,正好村子裡有人人家的姑娘掉井裡淹死了,也葬在亂葬崗,這青年跑去挖開墳不算,還把屍體給糟蹋了。
這一下子,村子裡面的人就都給激怒了,當夜村長找了幾個強壯小伙子,埋伏在墳地里,就等著這個喪盡天良的盜墓賊。
而不幸的是那一夜,青年再次犯病了,再次跑去了挖墳,結果自然就被早早埋伏在墳地的眾人抓了個正著,那個青年夢遊被非正常法子喚醒,頓時就有些瘋癲,於是村子裡的老人判定,這人勢必是被鬼附身了,才會做出這等怪癖的事情。最後一商議,就把他燒死了。
我聽得師父說,當時那青年被燒死的時候,卻是清醒的——這無疑是一則人間慘劇。但是,也可加夢遊的危害性了。
只是我當時聽得師父說起,唯一的鬱悶是,這青年跑去挖墳,怎麼就沒有染上屍毒?我就是躲個雨而已,就屍毒纏身,痛苦不堪。
“張爺爺,後來怎麼樣了?”旁邊一小伙子急問道。
“燒了五色紙錢,你舅舅倒是安穩了一夜,但第二天再次犯病了,於是你姥姥再次把那個先生請了來,先生請來看了看,就取出一些法器,念叨起來,說是什麼樹精收了錢,就不該在纏著人,要給樹精點厲害嘗嘗,於是就用一把劍,對著樹上刺了一下子。”張村長說道。
“那他有沒有把那個樹精給刺死了?”我還沒有來得及開口,就聽得請來幫忙的一個小伙子急切地問道。
張村長搖搖頭:“當天晚上,先生就吊死在了槐樹上!你姥姥早上起來開門的時候,差點沒被嚇死,這事情是我親眼所見的。”
“我們怎麼都沒有聽說過啊?”旁邊有人插口道。
“閉嘴!”張村長罵道,“這等邪事,你打聽做什麼?”
“後來呢?”我問道。
“村子裡的人都認為那棵槐樹是害人的根本,於是一商議,挑了個大太陽的正午,叫了幾個沒有娶媳婦的年輕男子,把那棵樹給砍了,就在這太陽底下,當場就給燒了!”張村長道。
我點點頭,正午乃是陽氣最足的時候,而年輕男子沒有娶妻,純陽未散,也是最具備辟邪效果的。
張村長又說道:“本來以為把樹砍了,也就沒事了,不料兩天後,你舅舅夜裡就在自家門前的牆壁上,一頭碰死了,你一家子哭的什麼似的,匆匆辦了喪事。接著,你舅母肚子越來越大,生產的時候,居然是難產,一屍兩命!”
說到這裡,不僅張村長唏噓不已,就連著旁邊的幾個小伙子,也都是搖頭嘆氣,滿臉同情地看著我。
“如今看來,你家當初頻頻出怪事,應該不是那棵什麼槐樹,而是這個風水煞局!”張村長嘆道,“這個煞局,女子是無恙的,主要是男子!”
我雖然不怎麼相信這些玩意,但一聽之下,卻不禁詫異地問道:“為什麼?”
“在棺材裡面的人偶乃是裸體女人,針對的目標自然是男子!”張村長道。
“爸爸,找到了!”突然張鐵漢在屋脊上叫道,說著,在屋脊上向我們晃了晃手,我抬頭看過去,果然,張鐵漢的手中正握著一個只有巴掌大小的棺木,和圍牆裡面拆出來的,一模一樣。
很快,張鐵漢就麻利地打開了棺木,裡面,依然是一個裸體的女人人偶。
“孩子,這圍牆也不用修了,找個向陽的地方把這些東西埋了,然後你趕緊收拾東西,離開這裡吧!”張村長道,“離得越遠越好,別在回來了。”
我雖然不太相信這些玩意,但是我本來就要走,因此倒也不說什麼,只是問道:“難道就沒有破解的法子?”
“就算你把地基也挖出來,找出另外的那個東西,也破解不了這個格局!布這個局的是個高手,我能力有限。”說著,張村長又是搖頭,招呼張鐵漢和眾人一起離開。
我茫然地站在當地,一瞬間只感覺天下之大,竟然沒有容身之所……
正當我發呆的時候,突然有人大聲叫道:“徐大夫,徐大夫——”
“呃?”我愣然的轉身,卻發現不知道是時候,牛振華又來了。
“你怎麼來了?”我皺眉問道。
“你家修房子啊?”牛振華看了看我家圍牆被拆得亂七八糟的,問道。
“不修了!”我嘆了口氣,我都要走了,還修這房子做什麼啊?想來也真是,沒事自己找煩惱,姥姥都過世了,我也早晚要離開,沒事修這圍牆做什麼,找來一肚子的不愉快?
牛振華笑道:“不修最好了,我爺爺的病有好轉了,你說三天後再去的,怎麼沒去?”
“我姥姥過世了!”我淡淡地道,我姥姥過世,我哪裡還記得牛家老頭子的事情。
牛振華搖頭道:“你怎麼也不打發人過去送個信兒?我也好給老人家磕頭送個行?”
“算了,村子人幫著料理,你爺爺的病沒什麼反覆吧?”我問道,按理說,三天後我應該在給牛老頭子一劑藥,以確保老人痊癒的,但是我姥姥過世,我忙的哪裡還有空顧得上別人?
“不怎麼好呢!”牛振華皺眉道,“如果好了,就不用來麻煩你徐大夫了,當時吃了你的藥,開始還好,兩天後又不成了,偏生我爸爸又去市里開會了,家裡也沒個人照顧。”
“你老娘呢?”我詫異地問道。
牛振華只是皺了一下眉頭,就沒有說話,我見狀,自然也不會再問。
“我收拾一下東西,跟你走一趟吧!”我說著,就起身回屋子取了藥箱子,跟著牛振華出了門。
第十八章臭藥
再次到牛家,看看依然躺在床上的牛家老頭子,我輕輕地嘆了口氣,這老頭依然不能動彈,但卻比上次略好,至少能夠說話,頭部能夠略略轉動。見著我,滿臉驚喜之色。我心中多少有些明白,他是把我看成救星了。
我笑了笑,再次診脈,發現老頭子的病情並沒有惡化,卻讓我頭痛起來了——倫理,我只要在給他一劑猛藥,不用多久他就可以痊癒,但他畢竟年邁,這身子骨經過這麼一次大病,早就虛了,加上上次那一劑藥,雖然是對症良方,但常言說得好,是藥三分毒,而我的那一劑藥,更是毒上加毒,老人能夠撐得住,已經算是不錯了。
我思來想去,一時間卻是愣住,再用猛藥吧,這老人肯定是經不住的,如果不用猛藥,換成普通人,只要慢慢調治,有個三四個月時間,只怕也可痊癒,但現在的問題是如果這老人在床上躺個三四個月,只怕以後都起不來了……
“徐大夫,我爺爺這個病,到底是個什麼說法?”牛振華卻急著問我道。
怎麼個說法?我也只有苦笑的份,半晌才道:“人體有著氣血津液——而氣血津液,卻是構成和維持人體活動的基本物質,而這氣血津液,又分兩部分,其中一部分是指液體,比如血液等,流暢於血管中,另一部分卻是指骨髓、腦髓等等……你爺爺這病,就是全身的氣血經脈漸漸的凝固……”
“啊?”牛振華聞言,當即就急了,問道,“那可怎麼辦?”
“現在有兩個法子!”我嘆道。
“哪兩個法子,徐大夫你趕緊說!”牛振華道。
“第一個法子,比較安全,用針灸之術幫助你爺爺活絡血脈,不讓血液凝固,治療時間比較長,大概需要半年之久,你爺爺自然可以痊癒。”我嘆道,說著,我看了看躺在床上的老人,轉身向著外面走去。
這話,我是故意說給老人聽的,至少給予他希望才是,否則,一旦老人自己都沒有了求生的欲望,大羅神仙下凡,也救不了他。
牛振華畢竟不是笨蛋,見我出去,忙著跟了過來,問道:“徐大夫,難道有什麼不妥之處?”
“我說了也你別見怪,你爺爺這麼一把年紀了,在床上躺就半年,就算你們小輩照顧得再好,只怕也撐不住啊。”我搖頭道,“你想想,讓一個年輕的正常人,在床上躺個半年是何等光景?”
牛振華被我這麼一說,頓時就黃了臉,急道:“徐大夫,你上次不是說,我爺爺有的治嗎?”
“治自然是有的治的,只是有些冒險!”我皺眉道。
“哦?”牛振華急問道,“怎麼個冒險法?”
“弄不好,會立刻送了你爺爺的命,所以,我才讓你出來說!”我說,“你應該知道,你爺爺這麼一把年紀了,本來可以立刻奏效的猛藥,我卻不敢下啊!”
牛振華聽了,來來回回在堂屋裡面走了幾圈,才道:“徐大夫,這……這可如何是好?”
“你做得了主嗎?”我問道,“如果我用藥的話,我只有五成把握,你必須答應下來,生死各安天命,絕對你不能事後為難我。”
牛家在鎮子上有著一定的勢力,就算沒有,我也得先把這等醜話說在前頭,否則,一旦鬧出人命來,怎麼都解釋不清楚的。
以前師父曾經和我說起過,但凡行醫者,治病救人固然是根本,但一旦涉及重病險症,寧可不治,也免得招麻煩上身。
牛振華又開始在房裡來來回回地走著,我也不催他,大概走了約十來圈,這才道:“徐大夫,如果不用藥,我爺爺可以拖多久?”
“七天!”我直截了當地道,如果我現在置之不理,老人最多拖個七天。
“那——等我爸爸回來再說,可以嗎?”牛振華急道。
“可以!”我點點頭道,“牛鎮長什麼時候回來?”
“後天午後!”牛振華道,“我去接你,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