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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聽了,心中甚是詫異,問道:“這麼說,那個附近是沒有農田的?”
“原本有的!”王繼紅插口道,“只是後來鬧鬼,那裡就荒蕪了。”
“既然這樣,王大媽去做什麼?”我問道。
“誰知道!”王胖子又擦了一下鼻涕,哼了一聲道,“大概嫌棄命長了。”
“二胖子,別胡說八道的,小心你爺爺聽見了,老大的耳刮子揍你!”王繼偉忙喝道。
我這才知道,王胖子的小名居然真叫二胖子。王繼偉年齡稍長,為人處事也比較穩重,舉著手電筒照了照,低聲道:“前面就是了,大家小心點,別亂說話。”說著,他首先端著獵槍,走在了前面。
我一手舉著手電筒,一手緊緊地握著藥鏟,跟在他後面。不知道什麼時候,山間竟然升起薄薄的霧氣,一切看起來,都是模模糊糊,我順著手電筒的光柱,向前面看去。果然,就在山坳處,黑影里籠罩著幾間房子,由於夜色的緣故,倒也看不出破舊……
我有些緊張,王村長對於這王家祠堂的重視,甚至言談之間,都是含糊其辭,可見這祠堂確實有著一些詭異。王家三兄弟大概也和我一樣,王胖子死死地挨著我,王繼偉走前面,王繼紅就緊緊地貼著他,手中握著一把斧子。
“那是什麼?”突然,走到最前面的王繼偉停住腳步,低聲問道。
“呃?”我愣然,在王家祠堂的前面,黑暗中,門口竟然直挺挺地站著兩個人,宛如是兩尊門神……
我心中不禁咯噔了一下,如今半夜三更的,就算這祠堂附近有人,也應該早早睡下,站在祠堂門口做什麼?而且,祠堂裡面一片的黑暗,根本不像是有人居住的樣子啊?不對,沒人會住在這祠堂裡面,既然傳說王家祠堂鬧鬼,又荒廢多年,誰會住這裡面?
“難道這裡有鬼不成?”我在心中暗自問道,不不不,子不語怪力亂神,見怪不怪,其怪自敗!我忙著安慰自己,但握著手電筒的手,卻滲透出一層冷汗,濕漉漉的……
王繼偉低聲道:“大家小心點,這地方真是古怪!”
我們都低聲答應著,順著崎嶇的山路,向前走去。越是靠近,薄霧中的那兩個人影就越發地明顯起來。
“是誰?”王繼偉站住腳步,扣住獵槍的扳機,沉聲喝問。
但是,隨著王繼偉的聲音在空蕩蕩的山谷中迴響著,那個“誰”字,傳得老遠老遠,曠谷深深,透著一股子寒氣,山風吹來,春寒竟然刺骨冰冷。而站在祠堂門口的兩個人,卻依然寂然不動——
王繼偉扣住扳機,似乎想要開槍,我低聲道:“我們再走近點看看,別莽撞開槍。”
王繼偉點點頭,低聲道:“等下如果情況不妙,你們趕緊跑,我來斷後!”
“這怎麼成?”王繼紅忙道,“我們如果跑了,那妖花怎麼辦?”
“大家小心點,我就不信有什麼鬼物了不成。”我大著膽子,給眾人鼓氣。否則,今夜只要我們一跑,以後就更加沒有人敢來這王家祠堂了,那鬼髓妖花豈不成了禍害?說著,我大著膽子,舉著手電筒走在最前面。
王繼偉忙著端著獵槍,緊緊地走在我身邊。
離王家祠堂越來越近了,只見王家祠堂的門口,果然豎立著兩個人,我舉著手電筒照過去,只是不知道什麼時候,山間的霧氣,似乎更加濃郁了,祠堂前的兩個人影,顯得模模糊糊,恍恍惚惚。大概只有著七八步之遙,我站住腳步,問道:“前面的人是誰?為什麼深夜在此?”
我的聲音並不高,但七八步之遙,足夠那兩人聽得清清楚楚。可是聲音只是飄蕩在空蕩蕩的山谷中,那兩個人,如同是死了一般,依舊寂然不動。
一想到那個死字,我的心不由自主地砰砰亂跳。
“砰——”的是大響,在迷霧的空谷中格外響亮,我一顆心差點就衝口腔裡面跳了出來,站在我身邊的王繼偉終於受不了,扣下扳機,槍聲響起。
由於距離極近,對面的兩個人中,其中一個,軟軟地倒了下去。
“不好了,難道誤傷了人?”我心中暗叫不妙,有些埋怨王繼偉太過莽撞了,而王繼偉居然再次扣動扳機,又有想要開槍。
“別!”我忙著阻止道,“先看看再說,反正我們有武器在手,也不怕他們。”
“好!”王繼偉說著,大概是一槍幹掉了一個,長了膽氣,當即首先大步向前走去。王繼紅和王胖子也忙著都跟著,我自然不會落後一步,緊緊跟了上去。
七八步的距離,我們去走的膽戰心驚,近了——一個人已經倒在地上,而另外一個人,還豎立在王家祠堂門口。
兩步之遙,我終於看清楚,豎立在王家祠堂門口的,被我們當成是活人或者是鬼影的,竟然是兩個白紙人。
只是這兩個白紙人工藝著實不賴,大小和真人一致,雖然身上的衣服,臉上的眉眼都是畫上去的,但看著卻是栩栩如生。
王胖子抽了一下鼻子,大罵道:“他媽的,居然是兩個紙人,嚇死我了……”說著,跑上去就是一腳,對著站著的白紙人踢了過去,一併也踢倒在地上。
“不要亂動!”王繼偉低聲喝斥道,“二胖子,你個豬腦子!”
“你爺爺才是豬腦子呢!”二胖子抽了一下鼻子,哼道,“我怎麼就是豬腦子了?你難道剛才沒有被一個白紙人嚇到?別忘了,剛才開槍的,可是你,哼!”
“不要吵!”我低聲道,“這裡有古怪!”
“有什麼古怪啊?”二胖子不滿地道,“不就是兩紙人嗎?”
“你也不想想,這地方荒蕪多久了,哪裡來的紙人?”王繼紅罵道,“說你是豬腦子,你還不承認?”
二胖子一聽,頓時就萎蔫了,但卻不甘心就這麼認輸,道,“可能是以前放在這裡的。”
“這紙人是新紮的!”我舉著手電筒照著,低聲道,“你們看這紙張顏色竹骨子,還有筆墨,都是新的。”
我一邊說著,一邊留神看兩個白紙人的面目表情,果然是一善一惡,真是陰曹地府傳說中的善惡無常,卻非普通人家靈堂前常見的金童玉女。
“你們幾個可知道,這附近有誰家白紙人扎得出色的?”我低聲問道。
王繼偉想了想,搖頭道:“以前聽姥姥說,有個王婆婆,白紙人扎得一絕,幾乎可以以假亂真,但自從王婆婆去世後,這白紙人的手藝就失傳了。”
我點頭,皺眉不已,這白紙人扎得活靈活現,手藝著實精湛,絕對不像無聊孩童的惡作劇。尤其是那面部所畫的表情,善無常一團喜氣,咧嘴而笑;惡無常凶神惡煞,面目猙獰。
我心中很是明白,自解放後,破除一切封建迷信思想,現在人家辦喪事,靈前也沒這等白紙人做的金童玉女了。可是不知道為什麼,這破舊的祠堂前,竟然豎立著兩隻新紮的白紙人……
雖然兩隻白紙人都已經倒在地上,但不知道為什麼,我卻是越看這個祠堂,越感覺透著一股子的邪氣。
“吱呀——”正在我們研究白紙人的時候,突然,那兩扇幾乎被我們忽視的破舊木門,像是被風吹開一樣,發出令人牙酸是聲音,緩緩打開,門裡面,是驚人的黑暗……
“撲稜稜”的一陣響,黑暗中,撲出來幾隻張牙舞爪的動物。
我嚇得連連後退,而餘下的三人,也未必比我好到哪裡去。二胖子更是連滾帶爬,摔倒在地上。
我忙伸手去扶他,二胖子卻陡然跳起來,叫道:“誰……誰拉我的腳?”
“沒事,二胖子,別一驚一乍的,就幾隻蝙蝠而已!”王繼偉低聲道。
王家祠堂荒廢多年,自然就成了蝙蝠的棲息之地,剛才門一開,蝙蝠大概也受到驚嚇,撲稜稜地飛出來。卻不知道,我們這些人也一樣很怕它們。
二胖子的臉色不是很好,連連搖頭道:“不對,剛才我想要後退,有什麼東西拉了我的腳,我才摔倒的!”他一邊說著,一邊忙在地上尋找。
電筒光柱不由自主地落在地上。
地上,一介白紙人的手臂,撕破在地上。我皺眉,剛才雖然二胖子踩了那個白紙人一腳,但我記得清清楚楚,白紙人的手臂並沒有斷落,但現在怎麼會撕破在地?難道說,竟然是這白紙人拉扯了二胖子,害得他摔了一跤不成?
這也太過匪夷所思了吧?我這麼一想,自然把手電筒的光柱,落在了那斷裂的白紙人的手臂上。
於是,王繼偉和王繼紅、二胖子的目光,也都落在了白紙人斷裂的手臂上,然後,他們抬頭,一起愣然地看著我。
“這白紙人,真夠邪氣的!”王繼偉低聲道。
二胖子反應明顯有些遲鈍,這個時候才算回過神來,問道:“老大,你該不會是說,這白紙人拉了我,害得我摔了一跤?這……”
“別胡說!”王繼紅忙喝道。
我沒有吭聲,心中卻想起一個可能性,我以前聽的師父說起過,以前那些大戶人家死後,都是用活人殉葬的,尤其是那些帝王將相。後來由於種種原因,不准利用活人殉葬了,就開始利用木偶、紙人、傭等殉葬,秦始皇陵墓的兵馬俑,就是最好的例子。
但是,據說利用假人殉葬,卻起不到護棺的作用,於是,有一些邪惡之輩,能夠利用邪術,把活人的魂魄勾出來,拘禁在假人身上,久而久之,這些魂魄就化成厲鬼。我一直都以為,這是荒誕不經的說法。
如今看到這些白紙人,我卻不由自主的想起這些荒誕的東西,難道說,真有這些邪術玩意存在不成?
第六章不肯死去的人
“別胡思亂想了!”王繼偉罵道,“還別人拉你的腳?你做什麼不說,是你把人家的手絆斷了?”
被王繼偉這麼一說,我不僅釋然,哪裡有這等邪術了?想來是剛才二胖子慌手慌腳的,不小心絆到了倒在地上的白紙人,然後,不但把白紙人的一隻手拉扯斷了,他自己也摔了一跤。
但這個解釋,似乎有些牽強了,畢竟,白紙人還是紙人,那麼會有那麼大的拉扯力,居然可以足足有著二百斤體重的二胖子給絆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