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蓑浦聽完匯報,有一種獵人發現了捕捉物老巢時的喜悅。如果對方避開跟蹤,進行秘密的行動,這一方無論怎樣明目張胆地進行搜查,都是毫無妨礙的。不是間接的跟蹤戰術,即使叫來分區警察也不會受到責難。但他打消了那種毫無意義的賣弄和炫耀,穿著平時的服裝,大搖大擺地來到了日暮里那棟奇異的房屋。
第10章奇怪的畫家
在日暮里一個很髒的區域,有一個破舊的將要倒塌的木造建築的倉庫。名義上叫做倉庫,其實是一個小型的建築物。這裡是富士出版社的退書擱置處。在倉庫的天棚處有一個很特別的小頂樓,與出版社有關係的,叫贊岐文吉的古怪的西洋畫家兼倉庫看守住在這裡。蓑浦刑警在附近打聽到了這些情況,就前去拜訪這位西洋畫家。
他走進倉庫旁邊的狹窄胡同,打開了倉庫的小便門,眼前出現了一個很髒的樓梯。
“提誰呀?不打招呼就進來的傢伙。”
從樓梯的上方,突然出現了一張奇怪的面孔,大聲斥責道。那人瘦瘦的長臉,微微發黑的長鬍鬚,頭髮亂蓬蓬的,一雙瞪得很大的眼睛閃著凶光。
“你就是贊岐文吉嗎?”
“是,你呢?”
“我是警視廳的,有些事想了解一下……”
對方聽後遲疑了一下,眨巴眨巴眼睛,馬上顯出一副高興的樣子,說:
“噢,是嗎。失敬了,請進。”
他語氣也變得謙恭起來。
他穿著鞋上了台階,在中間的平台上脫掉,進入了鋪著褪色發紅的芯已露在外面的坐墊的房間。約可鋪四張半鋪席的房間裡,幾乎沒有坐的地方。到處擺滿了各式各樣的破爛東西,簡直像個偏僻地方的古舊家具店。這是個頂著倉庫篷須搭起來的像個棚子似的不穩定的房間,房屋上邊也沒有天花板,倉庫頂篷上的模子都露在外邊,走廊的一邊有一扇窗戶,在外面射進來的光線照耀下,窄小的房間裡並不顯得暗淡。但是,四周的牆壁、坐墊和那些破舊物品都很髒,給人的感覺很不舒暢。
櫥櫃中醒目地擺放著~個很大的站立著的裸體女石膏像。石膏像缺耳少手,肩部和腰部也都有暇疵,像是參加美術展落選的。裸體女石膏像在這狹窄的屋子裡出奇地屹立著,給人一種異樣的感覺。
石膏像的旁邊有一很大的畫架,上面貼著畫布。畫布上是一幅離奇的油畫,畫著一個披頭散髮的像是精神不正常的女人。乍一看使人嚇一跳。那對面還排列著幾張大小不等的畫布。畫面上畫的東西都是同樣風格,看起來像是隨意塗抹的,色彩也很強烈。
畫架的另一側,放著一個江戶時代的破舊的城樓掛鍾,還有一隻稀奇古怪的斷嘴大壺。一些廢舊報紙和雜誌難得很高。房間的兩側放著頂棚的櫥櫃,上面擺著些有些殘缺的青銅製品,白色的石膏像和少男少女的胸像,還立著一個老式的小型鐘錶。看到這一切,使人感到一定還會有一盞明治時代的煤油燈。在這些物品當中,擺著一個像是從哪兒撿來的男模特的上身像。同一模特兒的手腳像廢報紙似的被捆放在旁邊。真讓人懷疑這是正常人的房間。
“啊,請這邊坐吧。沒有坐墊,不過有火。請坐在火盆旁邊吧。”
那是個又髒又黑的火盆,裡邊的火燃得很旺。凹凸不平的鋁壺在那上面的火撐子上燒著水。水開了,他取下水壺放到破坐墊上,火盆里的火忽地一下子竄出很高。他用已烤焦的食用筷子代替火筷子扒著裡邊的灰。
蓑浦刑警在火盆邊坐下,古怪畫家也靠火盆坐下。他穿著已經磨破的黑色條絨褲,茶褐色的毛線衣也有了窟窿。他瘦長的臉頰上長滿了濃重的鬍鬚,年齡約在三十歲左右。
“是警視廳要向我了解什麼事嗎?”
他問道。一雙瘦骨嶙峋的大手烤著火,眉毛下一雙賊溜溜的眼睛注視著對方。
“是的,也就是我。”
蓑浦說著把名片遞過去。
“畸,是警長啊。警長很了不起吧。”
他愚弄人似地說道。但並不像是有意挖苦。
“你知道城北製藥公司的村越這個人吧?”
蓑鋪直截了當地說出村越,對方也坦率地回答說:
“知道的。他剛才還到我這兒來過。我們是好朋友呀。”
“很早就認識了嗎?”
“嗯,我們是同鄉,從小學時就認識了。他可是個不錯的傢伙,我很喜歡他。”
他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他是在故意演戲還是本來面目呢?蓑浦一時還難以判斷清楚。
“你老家在哪兒?”
“哎呀,你不知道村越的老家是哪兒嗎?警長連這個都不知道,真不可思議呀。是靜崗,是離靜崗市很近的農村哪。那傢伙是個聰明的孩子,不用說,他是班上的班長。我比他大一歲,在同一個班級里,那傢伙倒像個哥哥似的。就是現在也是這樣啊。”
他隨心所欲地侃侃而談,老練的刑警反而感到,這傢伙是難對付的。他從衣兜里掏出日記本,在手指上吐了點唾沫,認真地翻了起來。
“嗯,一個多月以前的十一月三日你在什麼地方了?你到哪兒去了嗎?”
“不好說呀。我是個流浪漢,每天都要外出的,流浪於東京街頭。尤其喜歡卡住的那個舊物市場。我房間裡的這些收集品,大部分是從那裡弄來的。怎麼樣,這兒的景色不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