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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彥心想:這個美人真是個冒險夫人、獵奇夫人哪。不斷地巡遊東京市,就是為探尋奇妙的幽會場所。
他倆來到了荒蕪地的中間處。夜幕下,只見雜草中隱現出一個黑幽幽的洞。
“就是這裡呀,我準備了手電筒,沒關係,你害怕嗎?”
雖談不上有什麼害怕,但也著實感到發怵。況且,武彥對這種離奇古怪的地方又沒有什麼興趣。這時,美貌絕倫的由美子站在了他的面前。陰森可怖的背景下,襯托著一位絕代佳人,這猶如一幅明治時代的浮世繪畫師的畫面。不,這已遠遠超出了浮世繪的絕妙,簡直是泉鏡花筆下的夢幻世界。
武彥的獵奇心從這些聯想開始了,他漸漸地對這種不可思議的幽會處產生了奇妙的興趣。他感到內心裡一陣衝動,情慾之火開始在心頭噴涌。
“進去之前我們不能打開手電筒,否則會被遠處發現的。”
由美子說完,拉起武彥的手向黑洞裡走去。洞裡的台階上長滿了雜草,腳下很滑,他們小心翼翼地向下走著。在眼看就要下到裡邊的兩三個台階處,武彥一下子滑倒了。由美子“啊”地叫了一聲,想去抓住他,可誰知她也一起摔倒了。
兩個人順勢抱在了一起。由美子柔軟的兩隻手在武彥的背上瘋狂地撫摸著,武彥緊緊地抱著她那溫暖的富有強性的肌體。黑暗中,他們久久地狂吻著,幾乎透不過氣來。由美子那特有的誘人的芳香使武彥陶醉了。他們從鼻子裡急促地呼出的氣息,衝擊著彼此臉上的汗毛,使得皮膚有一種甜甜的痒痒感。
防空洞的中間部,有一個約可鋪三張鋪席的小屋,小屋的四周都是用水泥修築的。也許是高台排水很好的緣故,屋內的水泥床十分乾燥,一點兒不像想像的那樣潮濕。今天是十二月里很暖和的一天,而防空洞裡比一般的房間還要暖和。
在水泥小屋的這數十分鐘裡,武彥盡情地體驗著他連做夢都想像不到的不可思議的愛欲的快樂。平日就放蕩不羈的由美子,此時更是換了一副尊容,她簡直成了一個神秘的夢境世界中的女妖。兩人似乎遠遠地游離了現實,飛到了古代傳說中的虛幻世界。退化到了茹毛飲血的原始時代,成了黑暗洞穴中的原始男女。
當進入防空洞中心部的時候,由美子打開過一次手電,但馬上就關掉了。四周凹凸不平的水泥房間,是個隔絕了一切光亮和聲音的小天地。在黑暗中的這十幾分鐘,猶如被黑色的天鵝絨包裹著。這對武彥來說,簡直可以匹敵他的一生。他像是在這裡生又在這裡死一樣,忘情陶醉在無法言表的愛欲的神秘之中。
黑暗中,由美子的身體像一條潔白而光滑的巨蛇,那蛇身散發著陣陣誘人昏迷的幽香。他的身體似乎被纏繞著,纏纏這兒,勒勒那兒。他感到血液停止了流動,意識也漸漸地喪失了。
武彥赤身裸體地昏睡在由美子的懷裡,突然感覺周身像用細絲鞭抽打著似的疼痛。他的雙手被擰到了背後,兩條腿的膝蓋處和腳脖子也針扎似的疼痛不止。
不是綿,像是一種又軟又細的銅絲。他感到自己的兩手、兩腳都被一道道地用鋼絲纏著。身體每動一下,細銅絲就勒進肉里,扎心般地疼痛。
武彥沉溺於愛欲的歡心中,漸漸地疲憊不堪。昏沉沉中他也意識到了自已被捆綁,但並沒有反抗,大腦里沒有絲毫想要反抗的意念。
他恍恍惚惚地感到,由美子的體溫和香氣從他的身旁消失了。她到哪裡去了呢?雖然處在漆黑一團的洞穴,但空氣的微微流動使他感覺到了她的離去。他心想:她難道把我綁在這兒一個人走了嗎?儘管萌生出如此念頭,但奇怪的是他並沒有感到絲毫的不安。
不多時,體溫和香氣又飄回來了。後來才知道,當時由美子是到防空洞兩邊的出口處去看看是否有人。
散發著體熱和香氣的光滑肌膚,又靠近了武彥。柔軟的兩隻手掐在他的脖子上。在武彥的心裡,此時仍存在著一種被包溶的愉悅之感,但兩個手腕和兩條腿上銅絲勒進肉里的刺痛,影響著這種激情的揮發。他想求她給解開。
“你把我綁上了吧。為什麼要綁我呢?”
他似睡非睡地問道:
“有意思呀。要是我不給你解,你自己是絕對解不開的。這就很有趣。”
“為什麼?”
“不為什麼。”
“我已經累了,想出去。”
“出不去的……水力。
武彥那痴呆的大腦無論如何都感到這是很不可思議的,他想不出她為什麼要這麼做。
“永遠?”
“是的。”
“為什麼?”
“為了使你永遠成為我的。”
“你想怎麼樣呢?”
“就是這樣。”
由美子說著,柔軟的雙手一下子掐住了武彥的喉嚨,他頓時喘不過氣來了。這一刺激終於使武彥從陶醉中甦醒過來,但他更加感到不可思議。由美子掐在他脖子上的手好容易鬆開,他趁機趕忙說道:
“請給我解開,我要快點出去。”
“出不去的……自己解不開吧。也不能反抗吧。你知道這個金屬絲是什麼的嗎?是銅絲呀,和那個銅絲一樣的。”
武彥在驚愕中完全清醒了,他感到了一種不可名狀的恐怖,馬上明白了“和那個銅絲一樣”的含義。那是說,和神南莊公寓纏在村越房間窗戶上的那個銅絲是一樣的。可是,由美子為什麼要提這事呢。其中所包含的意思,不是武彥的思考範圍所能理解得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