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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勢又變得實際起來。
首先,無論如何要搞清楚這個男人的身份。他發現男人的身旁有一個閃閃發光的銀質煙盒。煙盒大概是從他的口袋中掉出來的。伊勢把它撿了起來,在電筒光下打開來看。煙盒裡剩有五六支煙,內壁上還刻著幾個字。
"送給親愛的哥哥。Y"看來這個男人還有個妹妹,他妹妹的名字的打頭假名一定是ャ行ャ、ュ、ョ三個假名當中的一個。
伊勢接著翻遍了死者所有的口袋。他在大衣口袋裡找出了一個火柴盒、一份銅版紙印刷的廣告宣傳單和一副舊皮手套。上衣口袋裡是一個錢包和一條手帕。褲子口袋裡只有幾枚十日元的硬幣和揉成一團的手紙。
大衣和上裝上都沒有名字。但是伊勢猛地想到,襯衫送到洗衣店去洗的時候,往往會留有姓名標記的。於是,他趕忙動手解開死者上衣和襯衫的領子,查看襯衫的領口。果然,那裡用褐色的線繡著幾個片假名。他辨別出上面繡的字是“ソ-マ”。
(ソ-マ、ソ-マ……啊!是相馬。此人一定姓相馬。)
這種發音只可能是“相馬”這一個姓。
他又拿起那張廣告宣傳單來仔細研究。那是張折成三折的、很精緻的銅版紙,封面上印的是用超現實主義手法描繪的美麗女子。這是銀座志摩珍珠店的廣告宣傳單。看來,這位死者相馬或許是一位畫家,在志摩珍珠店裡當廣告設計師,這幅宣傳畫也許就是出自他的手筆。
伊勢的收穫僅此而已。他依舊沒有在死者身上找到任何被害的線索。
那麼,我該如何處置這具屍體呢?如果行李箱裡沒有友子的屍體的話,我當然可以原封不動地交給警察去處理,即安全又簡便。但是,很明顯,這條路是行不通的。把它拖出車外,棄於荒野,也不妥當。一不小心留下點兒腳印什麼的,說不準日後會被警察當成真正的兇手。如今只有把它也一起帶到水庫去,讓他和友子同時消失了。幫別人毀屍滅跡實在是很愚蠢的行為,但是除此之外也沒有更合適的辦法了。反正友子的屍體是要運到那兒去的,多帶一個人並不很費事。
伊勢只擔心一件事。萬一今晚有什麼地方發生了大案子,警方在沿途都設下了層層關卡怎麼辦?那樣一來,警察就會對所有的車輛進行例行檢查,查對駕照,詢問姓名、地址和目的地。雖說未必會檢查行李箱,但是光接受這些盤問就夠嚇人的了。稍有不妥之處,必定會招致更為細緻的檢查。到時候,這具男屍無疑將是致命的障礙。後面的行李箱無論如何是塞不下兩具屍體的。只能讓他坐在座位上,偽裝成病人的模樣了。但是如果真的遇上了警方的路障的話,想瞞天過海絕對是不可能的,一定是會露餡的。
到底是把畫家的屍體丟棄在這片樹林中,一走了之好呢?還是把他弄到座位上,運到水庫,讓他徹底消失好呢?
哪一個更安全呢?哪一種方式碰上意外情況的可能性更小呢?這真是個令人頭疼的問題呀!
伊勢在心裡權衡再三,決定孤注一擲:把畫家的屍體也一起運走。任何事情都有可能遇上意料之外的情況,那是人類無法掌控的結果。唯有聽天由命,賭賭運氣了。
決心一定,伊勢便迅速地抱起畫家的屍體,把他扶到座位上,讓他斜靠在靠墊上,偽裝成醉漢或病人的樣子。他把剛才從死者口袋裡翻出來的東西照原樣放了回去。唯獨留下廣告單和銀制煙盒,放進了自己衣服內側的口袋裡。他是想把它們當作日後查找死者身份的線索。
查看屍體,和最終做出決定花去了他整整三十分鐘的時間。時間越來越緊迫了,必須趕緊出發。他回到駕駛室,倒好車,把車開回了原來的大道上。他重新打開車頭燈和車尾燈,駕駛著卡迪拉克向青梅方向疾馳而去。此時,時間已是夜裡十一點三十分了。
雪已經下得小多了。路上依舊沒有別的汽車,路況很好,伊勢的卡迪拉克如入無人之地。
偶爾,路邊會出現亮著紅燈的交通崗亭,但是裡面都沒有警察的身影。看來,今晚沒有特殊情況。他輕舒了一口氣,加快了車速。
很快,汽車離青梅市越來越近了。如果青梅市發生了特殊案件的話,青梅j方也會設路障的。危險還沒有解除,千萬不能掉以輕心。
伊勢緊張得臉上、身上都出了許多汗,索性關上了車內供暖的空調。這樣一來倒也省去了反覆擦拭車窗霧氣的麻煩。
汽車又行駛了四十分鐘左右,前方青梅市的燈火已依稀可辨。只要這道關卡一過,就可以順利進入奧多摩的山路了。山路雖然難走,但不會有被警察發現的危險。眼前的這道難關,使他的心都懸了起來。每路過一個交通崗亭,他都會提心弔膽老半天。
總算一路平安無事地進入了市區。寒冷的冬夜,人們都早已蜷縮在溫暖的被窩中,進入了夢鄉。街道上一個人影都沒有。青梅市j署是伊勢此行的必經之路,但是警察署里好像一個警察也沒有,寂靜得如同廢墟一般。伊勢的卡迪拉克終於如願以償地勝利大逃亡。
第5章 湖底的秘密
青梅路盡頭分成了兩條岔道:一條是經由冰川鎮、小河內,通往山梨縣的公路;另一條則拐向北方,經由谷澤鎮、藤瀨,通往玉縣。
伊勢開著卡迪拉克拐向了北邊,經過谷澤鎮駛進了崎嶇險峻的多摩川峽谷公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