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頁
幾個月前,晴美在熱海偽裝成友子,很順利地完成了計劃好的任務,並沒有遇上任何麻煩。那天晚上,她冒名頂替,以友子的身份去了熱海,並在車站附近的一家中檔的溫泉旅館“不二屋”住了一宿。她當然沒有忘記要在住宿登記本上留下友子的住址和姓名。
因為留下筆跡會惹麻煩,所以她找了個藉口,請經理替自己代了筆。第二天早上天剛蒙蒙亮,她就溜出了旅館,鑽進了鏡浦斷崖上的樹林中。她小心翼翼地留下了友子的外套、行李和手提包,穿上隨身帶來的自己的衣服,挎上自己的手提包,重新化了妝,搖身一變,變回了自己本來的模樣,然後急急忙忙乘火車趕回到了東京。
十天之後,伊勢特意跑了趟警視廳,宣稱友子失了蹤,請求警方協助查找。他詳細地描述了友子的著裝和隨身攜帶的物品的特徵。末了沒忘添加一句:“友子去靜岡太陽教分部的時候,經常會順路去熱海或伊東等地洗溫泉。”
警視廳當即向熱海的警察署發出了協查通知。於是熱海警方迅速在全市的各個溫泉旅館展開了調查,很快在“不二屋”溫泉旅館的住宿名冊上找到了伊勢友子留宿一夜的記錄。據旅館方面的回憶,那位客人的服裝和隨身物品特徵與報案人的描述完全吻合。
可是,晴美特意留在鏡浦斷崖上的東西,直到一個多月之後才被發現。原來,鏡浦附近有個手腳不乾淨、愛貪小便宜的漁民。那天,他在晴美走後不久,去了樹林,發現了丟在那兒的幾樣東西,便動了貪念,想據為己有。他把東西藏了起來,耐心地等了一個多月。他自以為事情早已風平浪靜,再加上手頭緊,急需用錢,便取出贓物,賣給了一個二手貨商人。警方立即發現了這一線索,將漁民帶回警署盤問。他這才坦白交代說是在鏡浦的斷崖上撿的。這些衣物很快被呈送到東京的警視廳,於是負責此案的花田警部在五月九日請來伊勢省吾,辨認友子的物品。那天正是私家偵探南重吉在花田警部辦公室門口與伊勢擦肩而過的日子。
警視廳查明了衣物確係伊勢友子所有之後,通知了熱海警署。熱海警署立即組織警力在鏡浦附近的海域展開了細緻搜索,他們當然沒有找到屍體。但是,因為調查時間與事發時間之間相隔了兩個月,所以事情難免會變得難以推斷。因為鏡浦附近海流很急,所以屍體被衝到大海深處的解釋也不難成立。熱海警方根據前前後後掌握到的情況,判定說:伊勢友子是跳海自殺了。
五月十二日,這份鑑定書送到了東京的警視廳。當天晚上,花田警部就在徵得了伊勢的同意之後,拜訪了他在目白的住所。花田把海底搜索一無所獲的情況,以及警方斷定友子是跳海自殺的結果一併通知了伊勢。
但是,警部專程造訪的目的並不在此。既然伊勢友子是跳海自殺的,就一定要查清她自殺的原因。因此花田特意跑來向伊勢了解情況。
這是一個非常危險的關口。但是考慮問題周詳的伊勢,事先就預料到了這種情況,提前準備好了答案。因此,面對警部的質疑,他一點兒也沒有驚慌失措。他決定採用聰明的罪犯通常使用的直截了當法,也就是在確實考慮好沒有危險的前提下,實話實說,避實就虛,和盤托出,用無可辯駁的事實,混淆對方的視聽。必要時,不惜抖落出自己不堪的隱私,採取委曲求全的戰術。
因此,當花田警部問及友子自殺的原因時,他毫不猶豫地回答說,友子是因為嫉妒自己的情人晴美。這種做法看似危險,卻是最安全、有效,而且一勞永逸的應對方法。遮遮掩掩反倒會帶來重重危險。因為女傭們經常聽到他們夫妻倆為此吵架。只要花田警部稍做調查,很快就能知道真相。尤其是女傭當中那個叫和子的最危險。她是友子的心腹,一直對伊勢抱有敵意。要是警部去調查的話,還不知道她會怎麼添油加醋地說呢!因此,伊勢乾脆自己主動地把這個敏感的問題交代出來,好比是預先給對方打上了一支免疫針。
不單單如此,伊勢還打算在友子的葬禮之後,就和晴美雙宿雙棲,甚至正式結婚。所以遲早是要向世人公布自己與晴美的關係的。與其到時候再度引起警察的懷疑和調查,倒不如自己說破這層地下關係更為安全。
雖然伊勢會因此受到人們的指責,說他間接地殺害了妻子,但是為了防止罪行的敗露,適當的犧牲還是必要的、值得的。與真正的殺人罪名相比,背上這麼一點兒惡名要來得輕鬆多了。
為了使這個理由更讓人信服,他還千方百計地加了點調味料。他向警官詳細地描述了一些友子狂熱信教的事實。為了讓警部能理解,他直言不諱地說道:“友子是個偏執狂,行為總有些異常,所以才會想到與眾不同的做法,採取自殺這種極端的方式來發泄自己心中的極度不滿。”
他接著說道:“當然,都是因為我不好。現在回想起來,我愛上別的女人真的很對不起她。但是我真沒想到她會自殺呀!我心中充滿了悔恨。”
說到最後,他沒有忘記裝出一副沮喪的表情。
花田警部聽了伊勢的敘述,一個勁兒地點著頭,完全理解的樣子。問完原因後,他鄭重其事地道了聲“節哀順便”,就告辭離開了。
伊勢這才有了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徹底放下了心。剩下的就只是友子的葬禮了。他打算葬禮一完事,就賣掉這棟充滿不快回憶的屋子,到鎌倉一帶另置新居,與晴美攜手共建快樂的二人世界,重新開始一段新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