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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島村民子夫人您知道吧?就是住在若葉莊沖小姐對面的那位島村夫人。”
花田的聲音又漸漸清晰起來,伊勢不由得側耳傾聽著。
他能講出什麼新情況來呢?
“南也見過那位島村夫人,探聽到了不少線索。但是,南當時有個疏漏。他只是向島村夫人確認了一下沖小姐在二月二十五晚上到二十六日早上這段時間在不在公寓,卻忘記了詢問更為重要的東西。我更深入細緻地調查了一番,因而獲得了最終的勝利。”
伊勢一動不動地聽著,因為他看得出花田即將說出非常重要的事情。
“那就是在兩三個小時之前發生的事。兩三個小時之前我終於掌握到了關鍵的證據。因此我才會這麼晚來打擾您。
因為我想,既然弄到了這樣的物證,就算被您給撞見了也沒有關係。
“剛才我不是說過了麼,我昨天去調查了田中倉三,因此知道了友子的屍體上少了雙鞋子。您大概認為那雙鞋是在藤瀨部落的黑暗中從死者的腳上脫落的,要不然您也不會在現場找了那么半天。田中倉三似乎也認為那雙鞋是掉在了那裡。他對南就是那樣說的。
“但是,我卻認為事情可以從另外一個角度來考慮。你當時沒有找到,而田中倉三第二天在那附近轉悠了半天也沒有發現,如此看來友子的鞋應該不是在藤瀨部落掉的。”
(咦,奇怪了。這個人在說什麼?那雙鞋不是已經被田中倉三撿到了嗎?而且,還落入了南的手中,要以一千萬日元的高價賣給我。現在那雙鞋就放在我那輛車裡。是那個田中說了謊呢?還是南在說謊?要麼就是這個花田想錯了?)
“既然不是在藤瀨部落,那麼是在哪兒呢?可以肯定不在汽車裡。如果在的話,你不可能沒發現。那麼,難道是屍體被搬上汽車前就掉了?從公寓的三樓把屍體搬上汽車要下兩層樓梯。如果屍體的腳碰到什麼的話,很有可能會把鞋子弄掉。我想請您再回憶一下。您把屍體搬上車的時候,腳上是穿著鞋的嗎?我想,當時您可能根本沒有時間注意到這一點吧。”
伊勢吃了一驚,幾乎差點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封存了幾個月的回憶又一一清晰地浮現了出來。
(啊,原來是這樣!一定是這樣!在黑暗中下樓的時候,友子一直晃晃悠悠的兩條腿曾撞在擺在二樓休息平台的一個東西上。我當時摸了摸知道是輛嬰兒車。一輛不知是誰隨手放在門口的嬰兒車。對了,也許鞋子就是在那個時候掉的。)
“我是今天傍晚時分才想到這一點的。因此,我立即去了趟若葉莊,首先找到島村夫人,向她詢問在二月二十六日早晨下樓時,可曾看到過一雙女式黑皮鞋。
“島村夫人冥思苦想了半天才猛得記起,那天早上她遇到了住在二樓的山際夫人。當時她的手裡正拿著一雙女式黑皮鞋。因為島村夫人與山際夫人並不很熟,所以只是簡單地打了個招呼。島村夫人剛要下樓的時候被山際夫人叫住了。
山際夫人舉著那雙鞋問是不是她家的,她回答說不是,便各自走開了。
“島村夫人對我說:‘也許那就是你說的鞋子吧’。但是島村夫人也不敢十分肯定。
“我又仔細一問,得知那位山際夫人是個愛貪小便宜的人,別人丟在走廊里的東西她都會撿回家去,事後還會裝出一副不知道的樣子。因此在同一公寓中的夫人中間口碑很差,頗受排擠。
“因此,我直接找到了山際夫人。那是位三十五六歲、長得還不錯的太太。我儘量小心翼翼地向她詢問,以免她惱羞成怒。因為她原本就不是什麼壞人,所以立即把鞋拿了出來,說了聲抱歉,還告訴了我當時的情況。據她說那是在二樓休息平台嬰兒車旁撿到的。因為山際夫人起得早,最先發現了。正要拿回家的時候,遇見了島村夫人。於是她隨口問了一聲,得知並非島村夫人的東西之後,心安理得地拿回家去。她最後又為自己辯解說,是想等物主來找,結果給搞忘掉了……這就是那雙鞋。還請你幫著看看是不是友子的。”
花田警部說著,從房間的角落裡拎出一個用報紙包著東西,回到座位上。他慢慢地把報紙打開,取出一雙黑鞋子。
果然沒錯,是友子的!
“好像是友子的。”
伊勢終於開口說話了,但是只說了這一句,就又恢復了沉默。
“二十六日早上掉在樓梯上的友子的鞋子,以及藏在希臘瓶中相馬的煙盒,這可是兩個最有力的證據了吧。而且,還有一個叫田中倉三的目擊者。昨天晚上,田中已經被我們請到了警視廳,有人二十四小時貼身保護他。不僅僅如此,近日我們還將派潛水員下水,把兩具屍體從廢井中打撈出來。”
花田警部說完一動不動地看著伊勢。伊勢沒有轉移視線,和他對視著。
(果然如此。那個心術不正的南偵探撒了謊。他聽了田中倉三的話之後,跑到舊鞋店買了一雙差不多的鞋子,打算用一千萬日元的高價賣給我。誰知道他聰明反被聰明誤,為此丟掉了性命。可是,比起南敲詐勒索的罪行,我所犯下的殺人罪不是要嚴重得多嗎?)
(我內心深處預感到的最後時刻終於來臨了。這就是結局。自古以來都是天網恢恢,疏而不漏,但是我卻不相信,總以為能逃脫法網,為此做了那麼多無用的努力。那些智慧,那些勇氣,如今想來全都白費了。我該怎麼辦呢?我能下得了決心麼?我至少可以勇敢地選擇死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