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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勢的眼睛睜得大大的,就像演員在台上亮相一樣。但是那雙眼睛布滿了血絲。罪犯的眼睛再怎麼有神,也總是疲倦的、充血的。
伊勢又飲盡了幾杯酒,沉默了片刻。忽然他又開口說道:
“但是,現在努力不知能不能來得及了。”
他的聲音很淒凉、無力,顯得很沒有把握。
是的,這是個問題。孤身行動的罪犯沒有人可以指點,只要他稍有疏忽,火情就會蔓延開去,再也不受控制了。
一直像個木頭人似的晴美動情起來,哽咽著說道。
“你好可憐呀……”
她撲到伊勢身邊,淚流滿面。
偌大的世界只剩下他們孤單單的兩個人。他們死死地抱在了一起,身心融合成了一體。
孤單無助的感覺使得他們這對同案犯的愛欲變得更加不同尋常。他們兩個人的身體就像兩條長蛇一樣扭動、糾結、纏繞在一起。
“你也好可憐啊。”
“你也是,你也是啊。”
撲哧撲哧滴落的淚珠成了他們肌膚之間的潤滑油。那是他們潛意識裡流下的“絕望”的眼淚,同時也是天地之間唯我二人的“歡喜”之淚。
第10章 花田警部
第二天,伊勢照常去公司上班。他已下定決心,絕不放棄,決不認輸。晴美比他先一步去了公司。
但是,因為有心事,他工作上的事情一件也沒幹成。客人來訪也好,職員的報告也好,他都無心理會。他的心裡惟有所謂“救火”的念頭。
整個上午一事無成。到了下午,伊勢忽然就想出了一個好主意。他想,在美術雜誌上或許可以找到相馬良介的住址。於是,他讓晴美上附近的書店買來三種美術雜誌。可是他們翻遍了所有雜誌也沒有找到相馬良介的名字。沒辦法,他只得給其中發行量最大的一家雜誌社的編輯部去了個電話。雖然他也考慮到從公司打電話出去不太好,但是只要自己不自報家門,對方是不會詢問的。再說他用的是直撥電話,也用不著擔心本公司的接線員會偷聽。
電話接通之後,他自稱是一名熱心的讀者,想了解一下據說失蹤了的畫家相馬良介的住址。那邊的編輯爽快地告訴了他,說是相馬良介住在豐鳥區千早街三丁目。
伊勢從地圖上找出千早街,弄清了是在池袋的方向,於是打算立即去那兒走一趟。因為他不會易容術的那一套,所以只能就這麼直接去了。他跟手下的職員打了聲招呼,說是外出有事,就開著卡迪拉克離開了公司。
千早街一帶素來就有美術家部落之稱,那裡是一長串的帶著畫室的簡易住房。相馬良介原先的住處已搬進去了另一位畫家。雖然那位畫家和相馬並不沾親帶故,卻知道不少他的情況。據他介紹,相馬一直和妹妹兩個人住在一起,他妹妹愛上了一位商業美術家。哥哥良介失蹤之後不久,她就從這兒搬了出去,和那個商業美術家同居了。
(可惜的是他不知道那個商業美術家的名字。伊勢又向附近的人打聽了一下,也都說不知道。
(啊,會不會是他?與志摩珍珠店有關係的人就是那個商業美術家。晴美在志摩珍珠店遇見也一定是這個人,所以他才會自稱是相馬的朋友。只要問一下晴美,就能知道他的長相了。可惜不知道他叫什麼名字,所以沒辦法往珍珠店打電話去詢問他的地址。還不如上郵局問問。也許有郵遞員給相馬的妹妹轉送過信件。)
伊勢開車去找當地的郵局,大搖大擺地進了郵遞員休息處,直截了當地打聽他想知道的情況。由於伊勢穿得很氣派,所以郵局的職員誰也沒有起疑心,還熱情地接待了他。
雖然頗費周折,但總算打聽到相馬的妹妹名叫芳江,目前移居在澀谷區代代木窩之谷町代代木公寓真下幸彥先生的家裡。
這就足夠了。相馬良介的來歷也打聽清楚了,他妹妹的行蹤也找到了,而且還能推算出他妹妹的戀人就是晴美在志摩珍珠店裡遇見的年輕人。知道這些就行了。雖然還不清楚這個叫相馬的畫家是怎麼死在他車裡的,但是繼續調查下去就要與他的妹妹以及他妹妹的戀人會面,那樣做太危險了。
只能暫時滿足於此了。剩下的以後再慢慢想辦法了解吧。
而且,今天他必須回一趟目白的家。因為那裡還有幾件要事等著他去處理。關於如何處理友子財產的問題,他必須和律師面談一下。由於友子的遺骸一直沒有找到,所以暫時還無法繼承遺產,但是因為沒有其他的繼承人,所以這些財產早已是伊勢的囊中之物了。所以還是有必要提前整理一下。只要他打個電話,律師是會隨傳隨到的。另一件事就是必須趕緊將那個舉止反常的女傭和子攆走。他打算今晚就向她宣布辭退她的決定。
伊勢一回到目白的家,就發現好像來客人了。出來迎接她的女傭告訴他說,是警視廳的人。他心裡一驚,暗自告誡自己不要慌張。他自信尚無任何把柄和證據落在他們手裡。
他又問女傭是誰在接待客人,女傭回答說是和子。
(哼,又是和子這傢伙,來人一定是花田警部。)
伊勢又問:“客人是什麼時候來的?來了很長時間了嗎?”
女傭回答說:“是的,大約三十分鐘前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