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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您還未向警視廳通報過吧?”
伊勢做了最後的決定,既然對方能跑到這裡來賣鞋子,就證明他還沒有通知警視廳,還有一線希望,只要下定決心去干,事情就結束了。
“那是當然的了。如果通知了警視廳我就一分錢也拿不到了。全世界只有我一個人知道這個秘密,這才有價值。花田警部也負責這個案子,他也在努力調查對吧?但是,他是個思想僵化、循規蹈矩的呆子,只知道看上級的臉色辦事。
憑他能查出什麼名堂來?我可是拼了老命才打探出來的。我可不會把這麼寶貴的獵物拱手送給警察的。”
“那麼,你說說看這雙鞋能賣多少錢?”
“不折不扣,一千萬日元。依我看,您手頭上現在就有這麼多的現金。況且友子夫人的那一大筆遺產早已是非您莫屬的了。”
(哼,一千萬日元?這點錢我倒是能出得起。即便真的買下來也無所謂。但是,敲詐勒索者是決不會只做一次就收手的。只要他想要錢,隨時都會再次找上門來的。因為他抓住的這個把柄對我而言任何時候都是致命的,不可能隨時間的流逝而失效。如果讓這個惡棍活在世上的活,我就再也沒有安生日子過了。非殺了他不可。正如他所言,警察是破不了這樁懸案的。只要他消失了,我就安全了。)
(剩下那個田中倉三的白痴,根本構不成威脅。那傢伙連報警都不知道。就算他去報警,沒有南這樣的解說員在身旁,這個白痴說的話,普通人是根本搞不明白的。只要把南這個混蛋幹掉就完事了。但是,殺了他屍體怎麼處理呢?)
(那不是有一個現成的辦法麼。幾天前,和花田警部聊天時,他曾經說過要想人不知鬼不覺地處理掉屍體,選擇那樣的地方就可以了。那地方就是鏡浦。花田還告訴我那裡是理想的殺人場所。斷崖附近的潮水湍急洶湧,可以把屍體衝到很遠很遠。開車去熱海就可以解決問題了。)
伊勢的這些想法都只是一瞬間的事。他決心已定。為了不讓對方起疑心,他打算暫時先答應他的條件,穩住他。
“一千萬日元對我來說也是個大數字,但是你的東西確實很值錢。行,我買下來了。我現在正在整理友子的財產,所以家裡的保險庫中恰好有一千萬日元左右的有價證券,乾脆咱們現在就去拿來,一手交錢一手交貨。這種事哪怕多耽擱一天,對我們雙方都是不利。”一直頑強抵抗的伊勢竟然爽快地答應了,所以南反倒是吃了一驚。
“哦?是嗎?哎呀,真不愧是實業界響噹噹的風雲人物。
就是爽快!一旦發現沒有退路,一句拖泥帶水的話都沒有。
真有大將風度啊!那麼我就陪您走一趟吧。”南說完站起身,右手依然放在口袋裡握著手槍。
伊勢抬起手腕看了看手錶,現在還不到十二點鐘。他也站了起來,把晴美叫到一旁囑咐道:
“這就結束了。你不用擔心。今晚你安心睡覺,明早我們在公司再會。我們暫時分開一會兒。”
伊勢猛地拉過晴美深情地吻了她一下。南看著他們的舉動苦笑了一下。
隨後,伊勢和南兩個人下了樓,來到停在門口的卡迪拉克車旁。
伊勢對南說道:“你坐到後面去吧。”
但是,狡猾的南說了句:“不,還是這裡好。”便坐到了伊勢旁邊副駕駛的位置上。他是想貼身監視他。真是個小心謹慎的傢伙。
汽車發動了。南的臉朝著正前方漫不經心地說道:
“您可別幹什麼蠢事啊。我早就準備好了這個。”
說完,他伸出了一直揣在口袋裡的右手,亮出了一隻漆黑小巧的手搶。即便他不亮出來,伊勢也早已察覺到了。
(實在是迫不得已啊!我不得不第二次殺人。友子只是我在無意中誤殺的,也可以說是過失殺人。但是這一次卻是有計劃的了。我也不願意殺人,但是沒有辦法了。除此之外真是沒有半點好辦法了。這個男人是一條非要除掉不可的毒蛇。他一日不除,我就一日不得安寧。今晚還要再辛苦一次。殺人只要一瞬間就可以完成了,運送屍體才麻煩呢。要把屍體運到鏡浦去,真夠費周折的。但即便如此,等到明天天亮的時候,一切就都可以結束了。從明天開始,我就可以和晴美開始無憂無慮的新生活了。)
他剛才從家裡開車到若葉莊的時候,一路上都在尋思著殺人的方法。伊勢記得曾經在一位德國著名的長篇作家的小說里讀到這樣的情節。
(那個辦法真是太棒了!非常簡單,不需要找什麼專門的武器。我口袋裡揣著的那個扳手就足夠了。但是需要勇氣和敏捷的身手。我可以做到,一定能夠做到!)
汽車從青山經過神宮外苑,來到了新宿大街。時間已過了深夜十二點,寬闊的街道上一個行人都沒有。所以他可以隨心所欲地加快車速,時速表飛轉起來,五十公里、六十公里、七十公里……兩邊林蔭道的暗影急速向身後掠過,風在耳邊呼呼作響,汽車如閃電般飛馳著。伊勢的心臟因車速的加快和殺人的計劃而狂跳不已,簡直都快從嗓子眼兒里蹦出來了。為了壓抑住心頭的恐懼,他緊緊地咬住了嘴唇,一動不動地盯著前方,像個雕像一樣。
坐在旁邊的南開始對這樣的車速感到了一絲不安。他緊張地看著車窗外急速變化的風景和緊握方向盤的伊勢的側臉。他想要說些什麼,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半張著嘴,圓睜著眼。但是,當他看到還在不斷更新的時速表時,他終於忍耐不住了,叫出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