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頁
因為友子的遺體沒有被找到,所以法律上暫時還不能承認其死亡。但是不替她辦一場葬禮,伊勢總覺得心裡不對勁兒。而且,太陽教的教徒聞訊後也趕來了不少,紛紛激動地表示,友子是太陽教的有功之臣,無論如何也要為她舉行一個隆重的告別儀式。他們還吵吵鬧鬧地向伊勢提出要求,讓他把葬禮的一切安排全權交給他們去完成。因此,友子的沒有遺體的告別儀式於五月十八日在麻布六本目太陽教的總部熱熱鬧鬧地辦了起來。
葬禮當天,太陽神的祭壇前鼓聲震天,教眾齊舞,熱鬧非凡。葬禮之後的告別儀式也是安排在教會總部進行。伊勢夫婦的親朋好友也來了不少,混雜在教眾當中。連警視廳的花田警部也露了面,他還恭恭敬敬地上了枝香。伊勢的情人晴美因為有所顧忌,沒有出席告別儀式。
葬禮結束後的第二天,伊勢利用會客的間隙,趴在位於丸之內的伊勢商事社長辦公室的大辦公桌上,獨自思前想後,憂心忡忡。在同一間辦公室里辦公的秘書晴美外出公幹去了。
到目前為止,與友子有關的一切全都結束了。伊勢的罪行並沒有被人發現。這種結局正是他日夜企盼的,就好比明媚的陽光碟機散了滿天的烏雲,雨過天晴了一般。按理說,他應該感到心情放鬆、如釋重負了。可是事情並非如此,他總覺得心裡有什麼事兒放不下。那絕不是什麼所謂的罪惡感,而是更實際的東西,就好像遙遠的地平線上又升起了一朵黑雲一般。
(哎呀,到底是什麼事呢?)
他的心下意識地抗拒著、牴觸著,因此他即便模模糊糊地知道原因,也總是想不起來。
(啊,對了!是那個人!)
伊勢想到的是在警視廳遇見的那個和相馬良介十分相像的人。相馬良介就是在運走友子屍體的那天,不知何時跑到自己汽車裡來的那具男屍。他的襯衫上縫著洗衣店留下的記號,因此伊勢知道他姓“相馬”。他的樣子像個畫家,而且口袋裡有一張志摩珍珠店的廣告單,所以伊勢曾讓晴美去那家店裡了解情況。當時,店裡的一個男人自稱是相馬的朋友,說出了相馬良介的全名。他還說自己的朋友相馬早已失蹤了。因此伊勢最終搞清楚了相馬良介的全名,知道他是位畫家,但是並不在那家店裡工作。
出現在警視廳的走廊里的男人當然不會是死而復生的相馬良介。如今,藤瀨水庫早已蓄滿了水,相馬的屍體業已在湖底的井底沉睡長眠多時了。他的身上還壓滿了小石塊、大石頭。他根本不可能大搖大擺地走在警視廳的走廊里。
(那個人或許和相馬是雙胞胎,要不就是兄弟。他們長得太像了,一定是有血緣關係的。他去警視廳幹什麼呢?那還不是一目了然嗎?當然是申請幫助尋找相馬。要不,就是已經申請過了,這次是來詢問進展情況的。)
伊勢並不是剛剛才意識到這些問題,而是已在心裡揣度過好幾遍了。他也知道,只要向花田警部一打聽,就能知道此人的身份。但是這種危險的事情還是不碰為妙。
(警視廳也許正在尋找相馬良介的下落。那樣的話,我該提前做好哪些準備呢?我現在的處境不是很危險嗎?那個相馬為什麼進了我的汽車?死因是什麼?我一點兒也不清楚。也許這是一樁大罪案,如果警方破獲了此案怎麼辦?他們一定會調查到真兇藏屍的汽車。這樣一來,很快就會知道那輛車的車主是我。我不是在十字路口的鐵橋下因交通事故被叫到崗亭去了嗎?而且駕照上的姓名也被警察清清楚楚地登記了下來。
但是,只要我和晴美不坦白交代,他們是絕對不會知道的。他們也許會猜到我是往青梅公路方向去了。但是,這之後我就不怕了。因為他們根本發現不了藤瀨水庫底下的秘密。
但是如果警察不停地來刨根問底,我能頂得住他們的盤問嗎?我也許會精神崩潰,直至供出罪狀的。不,無論發生什麼事,我都必須堅持住。只要事先準備好應對良策就行了。他們什麼證據也沒有,沒什麼可怕的。
但是,等一下。我這豈不是在杞人憂天、自尋煩惱嗎?如果相馬的案子告破了,花田警部沒有道理不來向我問話的呀。他一點兒這方面的意思都沒有,看來那個案子還沒解決,不,也許是根本就沒有著手調查呢!我真是自尋煩惱、杞人憂天!)
伊勢決心再也不去費神考慮這件事了。可是麻煩事兒不只這一件,除此之外,他還有不少問題要解決呢。
(必須趕快打發走女傭和子。別的女傭都不要緊,只有這個和子。她不僅是友子的心腹,對友子非常了解,而且還一直對我抱有敵意。尤其是最近,她變得越來越怪。和子是友子的貼身女傭,一直有權利隨意打開家裡的每個衣櫥箱櫃。可是最近,她卻像個間諜似的,在背地裡偷偷摸摸地調查著友子的什麼東西。我偶然撞見過一回,她顯得很狼狽,神情非常不自然。看來她確實是在搞什麼間諜活動。
還有一次,我聽見她在廚房門口跟什麼人竊竊私語,我隨口問了句“是誰”,她回答說是煤氣公司的調查員。但她臉上的狼狽之色卻是最好不過的證據,抵賴不掉的。她一定是在說謊。真是個讓人討厭的傢伙。對了,應該立即解僱她!)
伊勢在心中作出了決定。心想,此後再無煩惱了。但是奇怪的是,他的心裡依舊無法輕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