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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勢早做好了心理準備,所以並不為其所動。但是,如果一聲不響地聽他講的話,肯定會嗦個沒完。於是,伊勢主動打斷道:
“別繞彎子了,你還是直奔主題吧。你還沒有自報家門呢!”
對方一聽,正中下懷,露出了滿意的笑容。他慢條斯理地從上衣口袋裡掏出錢包,從中抽出了一張名片,遞到了伊勢的跟前。伊勢接過來一看,只見上面寫著:
南偵探事務所社長南重吉(啊,原來如此。這個人是個私家偵探。但是,他看起來好像心術不正,不像個正直善良的偵探。也許他此行的目的是來勒索的。)
想到此,伊勢反倒輕鬆了許多。敲詐也好,勒索也罷,只要用錢就可以擺平了。
“那麼,你找我有什麼事呢?”
南會心的一笑,拿起擺在腳邊的一個小包袱,放在了膝蓋上,不急不忙地解開包袱布,取出了一雙鞋。那是一雙女式的黑皮鞋。
“我來是想讓您買下這雙鞋。”
他一邊說一邊觀察著伊勢的表情。
伊勢一時沒能反應過來。
“這雙鞋有什麼講究?為什麼我一定要買下來?”
“哈哈哈,您還不明白嗎?您可真夠粗心健忘的。這種水準,竟然也能做出如此無法無天的大案子?!”
(啊,糟啦!難道是?)
伊勢終於意識到問題的所在,他的心臟不由自主地狂跳起來。
(這也許是友子的皮鞋。她那天腳上是穿著這麼一雙皮鞋來著。我把她的屍體扔下井的時候,就發現鞋子沒有了。
當時我在附近仔細找了一遍,結果,費了九牛二虎之力也還是一無所獲。也許就是那雙鞋,讓這個人搞到手了!?他是怎麼搞到手的?不可能是從藤瀨水庫撿到的。我第一次在警視廳里遇見他的時候,藤瀨水庫早就開始正式使用,已經蓄滿了水,變成一潭深湖了。他剛剛還提到,說是自第一次相遇之後才懷疑上我的。所以他不可能趕在水庫蓄水之前,事先跑過去找到鞋子的。無論如何,我要搞清楚他是如何把那雙鞋弄到手的。)
“您似乎終於想起來了。這是尊夫人失蹤時腳上穿的鞋子。”
“嗯,也許是的。但是我為什麼要買下來呢?這原本就是我家的東西,我只要向你道聲謝,就可以順理成章地要求物歸原主的呀!”
“我可是費了不少勁兒才搞到手喲!您說這話是有意跟我裝糊塗呢?還是您真的健忘?我真拿您沒辦法。看來,為了讓您明白它的價值,我還得費點兒口舌。好吧,您仔細聽好。聽完之後,您再作出判斷。咱們就一起來看看這雙鞋到底能值多少錢。”
南重吉調整了一下坐姿,開始敘述起來。
伊勢不敢大意,也擺出一副全神貫注的架勢。晴美一直害怕似的藏在伊勢的身後,不用說,她也早已豎起了耳朵。
南從自己接受相馬良介的妹妹芳江的委託,負責調查良介的失蹤案開始講起。他說自己通過多方調查,終於了解到:二月二十五日晚上,相馬與妹妹芳江的戀人酒後發生了爭吵,打鬥中摔倒在地,頭部磕在了洗臉池上,昏死了過去;之後不久,甦醒過來的相馬跌跌撞撞地離開了酒吧,從此便音訊全無、下落不明;後來,在拄拐杖的應召女郎的證實下,得知相馬鑽進了停在十字路口鐵橋下的一輛豪華轎車的後車座;而那輛車的車主因為交通事故,被帶到了交通崗亭接受事故處理,不在車上;車主回來後,在不知情的情況下,發動了汽車,向青梅高速公路駛去;後來,從交通崗亭的記錄中查到了那輛豪華轎車的車牌號碼以及車主的姓名、身份等等。
南不慌不忙、有條不紊地按順序講了一遍。其實,他是別有用心地選擇這種敘述方式的。他把事實一一重現,目的是要讓伊勢的表情發生變化,這才是他期待的一種結果。
雖然對方所說的點點滴滴,或多或少都表明了一種打擊,但是伊勢仍然咬緊牙關,頑強地對抗著。他的臉上雖然看不出任何感情變化,心裡卻早已是潮起雲涌了。坐在他身旁的晴美也是一副拼命的表情,豎耳傾聽著。雖然心中不停哀嘆“完了,全完了”,卻依舊咬牙堅持著,不讓對方看出來。
“我當時了解到開那輛車的是伊勢商事的社長先生——伊勢省吾。於是,我立即反應過來。這個名字似曾有所耳聞。我靜心細想,啊,原來如此。是那個在警視廳的走廊里盯著我猛看的人。因為當時我曾到花田警部的辦公室打聽了一下,他告訴了我您的名字。花田可是我的老同事,我也曾在警視廳幹過不短的時間喲!
“怎麼樣?社長先生。當時您看到我的臉為什麼會那般驚訝呢?讓我把理由分析給您聽聽好麼?二十五日晚,在您毫無察覺的情況下,有個男人倒在了您的後車座里。那個男人名叫相馬良介,長得與我一模一樣,對不對?您看到我,以為是那個相馬又死而復生了,所以才會驚慌失措,對不對?這樣一來,我就弄清了您當時那副表情後面的深層的內容。您會如此慌張,是因為您把相馬的屍體悄悄地處理掉了。所以當您在警視廳里遇見我的時候才會有遇見鬼的感覺。對吧?伊勢先生。您當時的心情,我說的沒錯吧?”
南說到這兒,特意停了下來,饒有趣味地看著伊勢的表情,心滿意足地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