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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勢說著走進了浴室。他還沒有完全清醒,所以在他眼中,友子的屍體只是一件物品。他把友子的頭扳了過來,取下眼鏡,伸手遞給隨後跟進來的晴美。
“你記清楚她是這種髮型。也許沒有辦法弄得一模一樣,但只要看上去差不多就行了。這套衣服就甭脫了,不過要把名字弄掉。你去拿把剪刀來。”
他們把友子上衣和下裝的名字都剪了去。又翻找了一遍所有的口袋,確信沒有留下任何可辨別死者身份的線索。
“她是穿著鞋進來的,這鞋就算了,甭脫了。鞋子上不會有名字。你自己也有一雙類似的黑皮鞋,你就穿自己的出門。……嗯……好像還有點兒什麼。啊,對了。短刀。”
他從屍體下面找出短刀。雖然,刀刃上並沒有留下血跡,但他還是打上肥皂,用熱水仔細地清洗了一遍。刀鞘在房間的地板上找到了。於是,他把刀插回刀鞘,用友子口袋裡的手帕包裹好,別在了友子的褲腰帶上。他是擔心分開放的話,一不小心就會遺忘的。讓短刀和屍首一起永遠地埋滿葬在井底吧。當然,扔到井底之前,他會解開手帕,一點兒痕跡也不讓它留下。
“接下來,咱們要把房間裡的血跡和指紋都抹去。任何細節都不能疏漏。”
浴室里雖然有不少血跡,但並沒有弄到友子的身上。兩人合力將屍體抬了出去,然後用水徹底地清洗了浴室。
“你看你的衣服,血都滲出來了。等會兒出發前,換好衣服後,用剪刀把內衣、外套上有血跡的地方全鉸下來,連同剛才的紗布、藥棉一起燒掉。千萬別忘了,還有有名字的地方也要剪掉。剩下的破爛就用舊報紙,不,不能用印了字的東西,就用新的包裝紙袋吧。家裡還有吧。用它包起來,等一會兒在路上隨便丟到河裡或其他什麼地方。
“大門和浴室的門把手上或許留下了友子的指紋,我現在就去擦乾淨。”
他從掛在房間裡的大衣口袋中取出皮手套,套在手上,拿著手帕把兩處門上的里外把手都認真地擦了一遍。為慎重起見,他連房間拉門、隔扇、浴室的玻璃門等伸手能夠著的地方也擦了。
剩下的事情就是必須趕緊把屍體運到停在大門外的汽車上。這才是第一道真正的難關。若是在這個環節上出了問題,一切就都完了。
第2章 十字路
公寓門外,以及四周的街道上,一個行人也沒有。附近人家的窗外都擋上了雨篷,根本看不到外面。
“我一個人就可以扛下去。你負責監視樓梯上下的動靜,若是有人冷不丁地冒出來就糟了。你先出去探探情況。”
晴美躡手躡腳地爬上四樓,把耳朵貼在門上仔細傾聽了一會兒,確定沒有動靜之後,又跑到二樓打探情況,二樓的住戶似乎也已經入睡了。
“沒問題,大家都睡了。”
晴美跑回來小聲匯報了結果。
於是,伊勢雙手橫抱起友子的屍體,吩咐晴美說:
“你先到一樓去,若發現有人來,趕緊跑上來通知我。”
等晴美輕手輕腳地下樓後不久,伊勢也抱著屍體出發了。四周靜悄悄的,人們都已進入了夢鄉。他感覺自己就像是走在寂靜的墳墓當中一樣。
雖然隔著衣服,他依舊感覺到了友子屍體上的餘溫。如今,友子只不過是一件沉重的、沒有生命的物體,耷拉著的腦袋和雙腿隨著伊勢走路的節拍無力地晃動著。
想到這位曾經執拗、瘋狂的信教徒,如今已變成了一具沒有生命的、可悲可憐的屍首,伊勢這才感到一絲悲從中來。這是他相伴了十幾年的妻子呀!懷抱著妻子的屍首,這種滋味是多麼複雜呀!
仇恨早已不復存在了,憐憫之情油然而生。人類,或者說有靈性的生物才能感受到的悲哀、淒凉,在一瞬間瘋狂地向他襲來。他的心也開始流淚……到了二樓,因為樓道里漆黑一片,伊勢一不小心,腳下踢到了什麼東西,發出了“哐”的一聲巨響。他吃了一驚,嚇得停住了腳步,側耳傾聽周圍的動靜。好在二樓的住戶並沒有反應。藉助一樓反射上來的微弱光線,他才看清自己碰到的是一輛嬰兒車。
在下面把風的晴美匆匆跑上來,打著手勢告訴他說沒有問題。
他們很順利地下了樓,出了公寓,走到大門口。為慎重起見,伊勢又抬起頭看了看樓上的窗戶。所有人家的窗戶都沒有透出一絲光線,看來確實不會有人發現他們。晴美留在樓梯口處監視著汽車的方向。
伊勢出了大門,先把屍體放在地上,打開汽車的行李箱後,才重新抱起屍體塞了進去。他迅速地蓋上蓋兒,仔細地上好鎖。
第一項工作終於安全而順利地結束了。
他返回公寓,看見晴美還守在樓梯口,就做了個跟我來的手勢。兩個人輕手輕腳地回到三樓,走進屋內,鎖上了房門。
伊勢穿上大衣,把丟在桌上的香菸和打火機裝在口袋裡,一本正經地對晴美說:
“為慎重起見,你再重複一遍需要你幹的事情。因為這關係到咱倆的命運,所以,不能犯一點差錯。”
晴美扳著手指頭,照伊勢剛才教的順序重複了一遍。她說的完全正確。
“太好了!這樣就沒問題了。最關鍵的就是在樹林裡換大衣的時候,你一定要仔細巡視四周,甚至不能忽視遠處人家的窗口。知道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