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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勢心跳如鼓,一種震顫的感覺迅速傳遍了全身,他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沒讓自己的身體發抖。
“於是,我就這樣思考到:如果伊勢先生沒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事,一旦發現後車座上相馬的屍體,應該立即報警才對。他沒有這麼做,說明他心中有鬼。難道他犯了什麼罪?我決心先調查清楚這件事,再去管相馬的案子。
“我認為大體上可以肯定相馬是自己死在汽車裡的。他喝了那麼多的酒,頭部又受到了嚴重的撞擊,所以他鑽進汽車後不久就氣絕身亡了。我想應該是這樣吧。您大概是在青梅公路上發現相馬的屍體的,對不對?當時,他早已斷了氣了吧。哈哈哈哈哈,我一看您的表情就知道了。直到剛才我還有些拿不準呢。不過當我看到您既不吃驚也不發怒的神情時,我就知道自己的推測百分百的正確。您抱著一具陌生的男屍一定非常苦惱吧。
“於是,我把調查方向作了調整,目標對準了您身邊的人。我很快就聯想到尊夫人友子的案件。我從花田警部那裡了解到了這個情況。我知道尊夫人在熱海失蹤是在相馬失蹤後的第二天早晨。我認為這裡有很大的疑點。也許在熱海旅館裡住宿的根本就不是友子太太,而是冒牌貨。友子太太也許在前一天晚上就遇害了。這樣一來,正好與您沒有把相馬的屍體交給警方的做法完全吻合了。”
這時,南又重新調整了一個姿勢,不懷好意地看著伊勢。銳利的目光仿佛穿透了伊勢的內心。
“那輛汽車裡除了相馬之外,應該還裝著另一具屍體。
我說的沒錯吧。”
伊勢雖然早已料到了這種結果,但是他的心還是嘎登一下,猛地沉了下去。他自己也意識到自己的臉色變了,臉上的血色一下子消失了。他感覺到身後的晴美正在瑟瑟發抖。
他忍不住想大叫一聲,或是趴在地上嚎啕大哭一場,但是他最終還是克制住了這種衝動。
“另外一具屍體當然就是尊夫人友子了。是放在了車後的行李箱了吧。我說的沒錯吧。因為除了行李箱再也沒有好地方了。
“之後,我又去拜訪了一下您在目白的府上。當然不是從大門口進去的。我化妝成煤氣公司的調查員,從後門溜了進去,和一個叫和子的女傭交上了朋友,打聽到了不少情況呢。”
(果然如此。與和子在廚房門口鬼鬼祟祟、竊竊私語的,就是這個傢伙。要想掩蓋一樁罪行是多麼困難啊!我留神防住了警視廳的探員,卻疏忽了這麼一個厲害的角色。這傢伙如此了解我的一舉一動,就像他自己是罪犯一樣。而且他與相馬良介長得如此相像。這麼離奇的、天然的巧合,真是太可怕了!這世上怎麼會有如此恐怖的事情?!)
“那位女傭好像是尊夫人的心腹吧。因此她一直對您心懷憎恨。您與這位女秘書的關係也是她告訴我的。而且,她還告訴了我,二十六日一大早,您開著車,不知從什麼地方回到家中,一副疲憊不堪的樣子,汽車也弄得很髒。
“那天晚上,您一定是順著青梅公路去了一個很遠的地方。您在新宿的十字路口遇上交通事故,是在晚上十點左右,而早上六點鐘之前才疲憊不堪地回到目白的家中。您一趟往返淨花了八個小時的時間。那天晚上天正在下雪,所以一定給開車增加了不少難度。特別是山路,一定會比平時風和日麗的白天開車兜風多花一倍的時間。考慮到這些因素,我就在地圖上展開尋找,圈出符合條件的地方。我以新宿為中心,以正常條件下開車兜風需要花兩個小時或兩個半小時車程的地點為調查目標,畫了一個圓。很自然地,‘藤瀨水庫’這塊寶地就躍入了我的視線當中。”
南再次停住話頭,目不轉睛地盯著他們。南心中一直以為“藤瀨水庫”這個地名對伊勢而言,是最具衝擊力的重磅炸彈。可是也許是期待值過高,他並沒有如願以償地看到自己期待的結果。
原來,經過剛才的疾風驟雨,伊勢的心中早已出現了一片風雨不侵的真空地帶。臨到此時,他只有一種“啊,終於切入正題了”的感慨。
“另外,我從公司的名鑒上查出您在藤瀨有一處採石場。
我為了加以確認,特意去了您的公司。當時接待我的就是您這位秘書沖小姐,所以我想您大概也從沖小姐那兒了解到我的長相。
“在我圈出的那個圓周內,恰好就有您經營過的採石場。
當然當時那個採石場已經沉睡在藤瀨水庫的湖底了。於是我就想搞清,那個人工水庫到底是什麼時候開始蓄水的?因為這件事在當時是個大新聞,所以在報紙上一查就查到了。報上說是藤瀨水庫三月一日正式蓄水。案發時間離三月一日只有三天之差!當我想到了這點,我不由得發出了一聲驚嘆。
我因此很佩服您。那是一個多麼完美無缺、天衣無縫的好所在呀!這簡直是天才的想法!
“在四天後就會變成一汪湖水的地方藏上一具死屍,再壓上一些石頭不讓屍體浮上來。只要這四天當中不出現意外,沒有人發現屍體,等到那裡變成一汪湖水就萬事大吉了。這簡直是奇思妙想啊!
“我因為工作的關係,對藏屍方法頗有研究,但是卻沒有想到過如此令人欽佩的好辦法。犯罪是需要創造力的,而您的創造力實在令人嘆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