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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搞的,再也想不出什麼了呀!我是不是急瘋啦?不,不,那還不至於。到底是什麼呢?最近一直有這種感覺,但怎麼也想不出來。)
伊勢的潛意識裡蟄伏著一個白色的影子,一個白色的幽靈。他在考慮其他問題的時候,都能整理出清晰的思路,就像漂浮在水面上的東西一樣,一目了然。唯獨這個白色的幽靈總是模模糊糊地隱藏在水中,使他無法看清它的真面目。
伊勢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在狹窄的社長室里來回踱著步。他一邊走一邊不停地抽著煙。這時響起了“梆”、“梆”
的敲門聲,門開了,是外出的晴美回來了。
晴美看著如同困獸一般的社長,一句話也沒說。因為她對他的苦惱是了如指掌的。她一言不發地坐在了自己的辦公桌前。
“五點啦!”
過了一會兒,伊勢抬起手腕看了看表,自言自語地說道。
接著,他溫和地對晴美說:
“咱們走吧。沒關係的,你就坐我的車。我們去吃晚飯,我還有點話想跟你說。”
於是,由伊勢開車,兩人乘著那輛卡迪拉克,來到了西銀座的一家法國飯店“鳳來館”。他們要了個小包間,面對面地用起餐。
雖然他們早已約定不去觸碰那些不快的記憶,但是必要的統一口徑還是不能避諱的。
“因為葬禮,兩天沒看見你了,沒有什麼變化吧。沒有人監視你、調查你吧?”
每當只有他們兩個人時,伊勢總要這麼問。因為警方沒有確鑿證據,所以若出破綻的話一定會從這些方面表現出來的。
“沒有特別情況。我一點兒也沒有這樣的感覺。葬禮搞得怎麼樣?”
伊勢皺著眉頭描述了一下太陽教繁文縟節的教會葬禮儀式。最後添加了一句說,那天,花田警部也正經八百地來燒了柱香。
“啊?他也去了?大概是去進行暗中調查的吧。”
“也許是的。總之我們要小心防著這個人。你也要充分留神。就像我一直說的,現在唯一讓我擔心的就是在警視廳遇見的那個長得和相馬很像的人。他的出現,說明警方正在調查相馬良介的案子。如果警方能破案,他們就一定能調查出相馬的死屍是被塞進了我的汽車。那樣一來,我倆必定要受到盤問。這件事也許最近就會發生,也許會在很久以後,也許根本就不會發生。但是,不管怎樣,我們都要先統一好口徑,做好應對準備。
“咱們就說那天晚上我在若葉莊公寓你的家裡留宿了一晚。反正咱倆的關係我全都跟花田說了。過夜的事是咱們事先約好的。因此,你能記得很清楚。你還可以跟他實話實說,說我們那天晚上吃了素燒牛肉。警察一問牛肉店的夥計就能確認真假了。你就說我是在第二天早上離開的。
“但是,這裡面有一點小麻煩。你也知道,那天晚上我的住址、姓名、車牌號碼都被新宿高架鐵橋十字路口的警察記錄在案了。他們遲早會了解到的。因此還是咱們搶先直說的好。我打算這樣講,那天晚上九點半左右,我曾一度打算回家,就開著車走了。回我在目白的家當然要經過新宿大街了。由於在那裡遇上了交通事故,發生了糾紛,搞得我心情很煩躁,最終改變了主意。我當時想,反正妻子不在家,回不回去都沒關係,於是又掉頭返回了若葉莊,一直呆到了第二天早晨。咱們就說我回到若葉莊的時間是十點多一點。
“但是,也許會有人目擊到我離開交通崗亭之後,開車往青梅公路方向駛去的情況。如果被問起,我就說是因為遇上了交通事故,給撞糊塗了,不知不覺走錯了方向。發現之後,立即轉了回來。當然這些就與你無關了。
“他們也許還會問,相馬的屍體在你的汽車裡,你怎麼處理了。我就裝作什麼也不知道。也許他們會找出目擊證人。但我打算死不認帳,說他們認錯車了。我絕對不知道有這件事。結果當然會爭論不休。但是他們沒有確鑿的證據。
這些也跟你沒有直接關係。只不過想讓你明白我的打算,做到心中有數就行了。你知道了吧。”
“嗯,知道了。你考慮得真周到啊!真不愧是你。”
晴美信賴地看著伊勢的臉。
伊勢並沒有向晴美透露半句剛才在辦公室里考慮到的和子的事以及對白色幽靈的擔憂與恐懼。因為和子的事,他自己就可以處理了,而白色幽靈只是他心底里的一種不安。講出來只會徒增晴美的恐懼,沒有半點兒好處。
“喂,我們趕緊搬家吧!我已決定把目白的房子賣掉。
你也從若葉莊搬出來吧。讓我們拋開所有不快的記憶,開始我們的新生活。你乾脆把秘書的工作也辭掉,一心一意做我的夫人吧。我們的新家安在哪兒好呢?鎌倉一帶不錯哦!鎌倉有個黑澤君,他對房地產非常在行,我們就讓他幫著找一處合適的房子。鎌倉怎麼樣?你喜歡嗎?”
“太棒了!那正是我們夢寐以求的!你為了我吃了這麼多苦,費那麼多神,單想想這些,我就覺得對不起你,忍不住想大哭一場。還請你寬恕我吧。”
“瞧,你又來了。別說這種沒意思的話了。這是命運的安排。友子不那麼做,也不會搞成這個樣子。我從來沒有想到過要殺她。那純屬偶然。因此,這都是命運的安排。不是你的錯。我不是因為你才那麼辛苦的。我這是在和我自己的命運抗爭。要說辛苦,你不是也和我一樣辛苦嗎?我們是半斤八兩、彼此彼此而已。你用不著那麼自卑。趕快別哭了。”